“自然不是。”宁夏青并没有因为顾雪松的语气而感到半分气恼,好声好气却又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想请顾大人帮我调查一下,齐高原的纳税数额。”
顾雪松忽然轻笑起来,笑声听起来宛若天山上的凤凰轻鸣,带着几分慵懒和无奈,宁夏青一见顾雪松这样笑便知道,顾雪松已经明白她的打算了。
这招姑且可以叫做釜底抽薪,顺带还能围魏救赵,虽然围魏救赵并不在宁夏青的本来意图里。
梅公郡每年都向外出口大量的匹料,作为商会的管事,齐高原是主办此事的人。而齐高原自然要每年往市舶司报账并缴税,每一年里,光是齐高原往市舶司交的银子便数额不菲。
宁夏青曾听谭文石说过,梅公郡的商会每年向外出口匹料上达几百万两,而且这仅仅是向外出口的,还不算在境内各地的买卖,宁夏青估计,加在一块至少得近千万两。
这样巨额的利益摆在面前,没有一个人会老老实实缴税的,只要上头一查,绝对没有一个富商巨贾是干净的。这就是生意场上最最常见的暗中操作。
只要顾雪松答应查,就不怕查不出齐高原的错处来。虽然说,齐高原肯定会把明面上的账做的滴水不漏,但商会那边总还有宁氏的势力在,只要宁氏愿意竭尽全力,肯定能找出齐高原漏税的蛛丝马迹。宁氏和顾雪松联手,不怕齐高原不倒台。
而顾雪松是市舶司提举,顾雪松要是想着手调查齐高原有没有偷税漏税,简直是名正言顺。然而,顾雪松没有平白去查齐高原的理由。
没有人是干净的,可那么多富商巨贾还是活得好好的,这便说明了,上头几乎不会查这个的。
为人处世,谁都知道不能把事情做绝。顾雪松跟齐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忽然开始着手调查齐高原,这便是主动树敌,顾雪松这是在平白给自己招祸。
而且,若是真的查出事情来,去年曾经手过齐高原所纳赋税的市舶司一众官员,上至当时在任的市舶司提举,下至去核查赋税的专员,都会被追究监管不力之责。
顾雪松这不仅是在主动跟齐家结仇,也是在主动树立官场上的政敌。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对顾雪松全无好处。
顾雪松是跟宁夏青绑在一块的,宁夏青的利益就是顾雪松的利益。若是顾雪松此刻打压齐家,扶持宁家在商会里掌权,宁家握到了这个肥差,从今以后,顾雪松能从宁家这里拿到的油水是不可限量的。
虽然说,即便齐高原被拉下来了,在商会其余人的忌惮之心里,宁家人不可能很快就坐上管事一职。但市舶司提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商会里的人也不傻,必然都不敢再怎么针对宁氏。
少了旁人的暗中针对使绊,宁氏自己的买卖也能蒸蒸日上,顾雪松与宁夏青利益绑定,宁夏青蒸蒸日上,顾雪松便也会荷包渐丰。
顾雪松不是圣人,没必要跟银子过不去。
而且,顾雪松坐上市舶司提举一职已经时日不短了,却也算不上资历深厚。顾雪松坐在这个位置,并不是完全能够服众的,眼下的顾雪松需要一个立威的机会。
此举等于刀尖上舔血。
眼下全看顾雪松应不应。
顾雪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屑地笑了几声,威胁道:“宁姑娘,若是我真的查了商会的税款,宁氏有把握独善其身吗?”
宁夏青愣了一下,笃定地笑着说:“不会。”
巨额的利益摆在面前,没有一个人会老老实实缴税的,没有一个富商巨贾是干净的。齐高原不例外,宁氏也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顾雪松有些气恼,眼前人的态度仿佛是认定了他一定会庇佑宁氏,不会翻出宁氏错处一样。
从利益角度来说,宁氏如今是彻底投靠顾雪松了,宁氏与顾雪松绑在一块,顾雪松自然不会动宁氏。
但宁夏青的笃定并不是出于这个。顾雪松知道她为何笃定,不由得烦闷难当。
宁夏青看着气恼的顾雪松,似乎是并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冒犯之处,也不打算说什么好听话来给顾雪松听。
宁夏青反倒说:“齐家背后站着什么人,顾大人心里清楚。齐家并没有投靠顾大人,顾大人就应该明白,齐家背后的人也是不打算与顾大人联手的。”
顾雪松神色一凛,倒是没想到,宁夏青原来已经思虑得如此之深,且当面把这话跟顾雪松挑明了。
虽说二人说话时早已屏退左右,除了他二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听到这话。但有些话,只要说出来,只要有了声儿,便不由得有振聋发聩之感。
宁夏青微微歪头,道:“顾大人,咱们永远是一条心的。”
顾雪松有些厌烦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们准备着吧,到时候里应外合。”
“知道了,多谢顾大人。”计谋得逞的宁夏青语气称得上是心满意足,又像是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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