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叹了口气,让开路,跟着她一起去灵堂,让阿才回去,自己留在灵堂守着她。
她跪在灵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阿正,你这些天也累了,你不用陪我,我自己没关系的。”
阿正却不答话,依旧挺直腰杆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夜。
拂晓之时,她颤颤巍巍地起身,让阿正在这守着,然后独自一人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老太太屋里居然亮着光,看来老太太也是一夜没睡。
见她进来,老太太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的。”
她给老太太倒了杯茶,端过去,坐在老太太身边,低声问:“奶奶想了一晚上,想出什么对策了吗?”
老太太反问:“你想出什么对策了?”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
半个时辰后。
族里的人陆陆续续到场。
按照习俗,在下葬当日,曹氏需要待在屋子里,宁夏青找了一根红绳,将曹氏的一只脚拴在床脚上,意在拴住曹氏,别让宁永达把曹氏一起带走。本来紫儿也应该在外面的,却硬是被老太太和宁夏青安排去陪曹氏了。
老太太独自在院子里待客,宁夏青和谷丰守在灵前,阿正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谷丰的旁边,目光却放在所有和宁夏青说话的人身上。
阿正的目光虽然并不咄咄逼人,却锐利如电,十分强烈,令人不可忽视,使得宁氏亲族们在宁夏青面前个个恭谨严肃起来,一个个明明都贼眉鼠眼的,却没敢在宁夏青面前提起有关桑园的半个字,还都假惺惺地哭出了几声。
然而,亲族们进了院子里的席位,见了老太太时,就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尤其是宁大老爷一派的人,宁大老爷向来视宁永达的桑园为囊中之物,为此一天都不愿意多等,因此其派系之人都拐着弯地向老太太打听契约的事。
老太太却只字不提,只是回应了族人们有关吊唁的话,根本不回答有关契约的问题,就好像那契约根本不存在似的。
有人被逼急了,阴阳怪气道:“老太太,你也别装傻了,咱们都知道有那契约的存在。我可告诉你,装傻只能应付得了一时,应付不了一世,你还是死心吧,就别拖延时间了。你也别怕,咱们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想请你把桑园的地契拿出来,让咱们看看就行……”
七叔婆顿时怒火中烧,大声斥责道:“永达尸骨未寒,你们这就逼着人家孤儿寡母要地契,你们连点羞耻心都没有吗?你们还要不要脸面?”
这下子,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不甘心的众人交换了几个眼神,仍有些蠢蠢欲动,却被七叔婆充满怒火的目光给逼回去了,不敢太过分地逼问下去。
老太太自始至终都端坐着,不动如山,回应着亲族们各种各样的“善意”慰问,别的就不肯多说半句。
众人均面面相觑,不懂老太太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去吗?
等出完了殡,族里把当年的契约拿出来,她们还不是得乖乖地交出桑园的地契?
这可不是靠着装傻充愣就能撑过去的!
到了吉时,棺材要抬去祖坟下葬了。
离开家之前,宁夏青深深地看了一眼棺材,从谷丰的手里接过碗,按照习俗,将碗摔碎在地上,跪在棺材前,磕了三个头,随即,用尽最大的力气,对即将离家的宁永达说了最后一句话——
“爹,你好好地走吧。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撑起这个家,我会好好照顾奶奶、娘和妹妹。等孝期过后,我会招婿入赘,绝不让咱家的香火就这样断了!我既然当着众位亲族的面立下此誓,自然有众位亲族做我的见证,若是我没能践行此诺,众位亲族定不答应!”
宁夏青在灵堂前公然立誓招赘一事,犹如一颗惊雷,在柳安县里迅速传开。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其父出殡之时当众说出招赘这种话,简直令人闻所未闻,所有与此事有所关联的人均因此大为震撼。
“老太太,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之前居然都不知道……”曹氏震惊不已,不敢相信。
“你也别急,这也是我跟青儿匆匆忙忙之下商定的,所以才没提前跟你说。如今咱家就这么几口人了,就算青儿不招赘,我也舍不得她嫁出去。青儿如今放出这样的话,咱家的桑园就有希望能保住,而且还能替家里延续香火,也不是坏事。”
“可我怕……”曹氏叹了口气,担忧地说:“普天之下,正经人家的儿子哪有入赘的?谁不是拼着再苦再累,也要为自己家延续香火?凡是入赘的,要么是贪图女方的家产,要么就是本身毫无志气的。若是招来那样的女婿,岂不是委屈了青儿……”
“你也不用这样急,总归还有三年孝期,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
曹氏掩口哭起来:“如此一来,青儿以后就要掌家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得吃多少苦啊,我……我心疼她啊……”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曹氏一眼,看见曹氏泪眼涟涟的模样,也实在是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于是耐着性子道:“既然这个家还在,就总要有人出来掌家。我年纪大了,你又这般扛不住事,青儿不站出来谁站出来?你要是真的心疼青儿,你就少哭几声,帮着青儿一起把这个家撑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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