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真正地从东方破云而出,携带着春末夏初的光芒万丈,俣娘子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点不放心,终于叩响了房门。
在外头敲了许久的门,听到里头有了动静,却又没有人回话,一颗心逐渐提了起来,这个知了姑娘对她主子有多重要她不是不知道,若是在她这里出了事,恐怕她与家里那口子都得跟着去陪葬。
可能还不止如此,但那种后果她想象不出来。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些。南宫钥也在这个时候恰恰醒来,身上带着一种熟悉的疲软无力感,抬起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终于听到里头传来微弱的应答声,俣娘子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一半。但声音听着又不太对,另一半心便掉着落不下去:“姑娘可是有不适?”
“还,还好,就是睡得久了反而有些疲惫,我稍后就出来。”是很不适,但不想麻烦别人。
这种熟悉感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心慌一阵一阵,仿佛潮水袭来一般。她太明白这种熟悉感觉,一下子冷汗浸湿了一身。缓过劲来从床上爬起来,就着房里的水盆将自己好好照了照,又挽起袖细细查看了一番,那恐惧感这才消失了一点。
可还是不对,这情形虽然同在周朝身边时不同,但睡醒一觉来的感觉却是一样的,不过是减轻了一些。
无面没有被消灭掉,这件事她清楚得很,长久以来从不敢掉以轻心,可一直想着申弘的话,他受了那样重的伤是不可能那么快恢复过来的。细想之想猛然惊觉这种感觉好似在被周朝劫走那一次之前就发生过,只是时间太久,她记不太清楚已有多久。
一下子便像是没了着落一般,她手心微凉,双手紧紧交握着,这种情况她根本应付不了,若是无面真的跟来了,他会做什么?南宫钥心中惊惧交加,背上的凉意一阵凉过一阵。
“不会……”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毕竟无面要用她来做什么,断然不会要她的命。突然又一阵冰冷从脚底掠到头顶,不要她的命,可是会不会要申弘的命,毕竟他将无面狠狠地打击了一次,而那颗保命的红宝石不在他身上了。
她一时急得不得了,在屋子里空转了几圈,打开门便往外冲去,正巧见着俣娘子从灶房探头往她这边瞧,见她出来一张脸上笑开了一朵菊花。
南宫钥脚下一顿,这件事最能帮得到她的如今只有孟达,可消息要送出去还得靠别人,这不就有现成的高手吗。
她转过脚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因为受到惊吓脸色有些泛白:“俣姐姐,泽弘他们如何了?”
这是这么多日来第一次真正的开口询问有关申弘的事,俣娘子脸上带着喜色,眼睛往灶房里一瞟,一个微弓着背的老头子便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道:“事情很顺利,算是解决了。”
南宫钥点点头,心情好了些:“那泽弘他什么时候过来?”
俣娘子掩嘴笑了,打趣她道:“姑娘是想主子了。”
南宫钥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抬起眼角瞧着俣家两口子:“那他……没事吧?有没有有伤,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俣长生呵呵一乐,笑着说话的声音中透着轻松:“没事,事情虽有些难,好在都解决了,主子也没事。”
俣娘子拉着她往灶房里走:“姑娘快先去吃饭吧,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南宫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跟进灶房里,那里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几道小菜。南宫钥没什么味口,坐下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俣家娘子看她没吃多少,以为不合她的胃口,问道:“是不对味口?是有些清淡了,姑娘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南宫钥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俣姐姐。”
见她这么喊,俣家娘子倒是吓了一跳,南宫钥拉着她的手正色道:“有一件事,怕是需要姐姐帮忙。”
俣娘子见她那个样子,也肃然道:“什么事?”
南宫钥说:“请姐姐找人帮我带个信件去一个地方。”她说的那个地方便是那处山神庙,是她与孟赢、孟达初见的地方,那个地方孟达时不时要去,是个接头的地方。
这么小的事情,俣娘子自然没有不应的。南宫钥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便回屋去将事情弄妥当了,见着俣娘子带着信件出了门,心头才稍安定了些。
申弘回来得很快,南宫钥原本是算着要再等几日的,却不过一日,他便来了。
日光在他身后散开了一个光晕,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整个人与这样的陋室格格不入,却又仿佛与哪里都相得益彰。当真是俊朗非凡,公子无双。
如今,越发肯定申弘是她生命中的烙印,是见之无法相忘,不见便时时思念的爱人。所谓日久见人心,时间带来的经历会改变许多,让茫然变通透,让痛变浅,让模糊的变清晰,让肤浅的变深刻,让爱的深爱……
喜欢上是最初那一眼,然而在时日的流逝中,会渐渐看到浮于表面的美丽背后的真相,会在这真相中发现自己的真心,是往一方走向覆灭还是往另一方走向深刻。
申弘带了消息回来,正是常一从邑城带回来的消息。锡云教主相当好说话,虽说常一没有亲眼见着本尊,但凌博岳带了话来,让他放心传话回来,既然申弘是为天下大义而奔波,那锡云教就没有道理推却,只是到底能不能找到人,他不敢保证,只说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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