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风刮过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白线,停顿片刻,再消融不见。南宫钥有些着急,但越是着急就越是不能好好操控老张头的魂魄。她觉得自己如果能出汗,此时应该已经是全身湿透了。
她拼了十分的力气,终于抬头看向远处,抬头的动作也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圆弧的线条,一圈圈线条延伸到远方,远方正有个她需要的人在。与无面对接上眼神,那厮终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观察了半天,说道:“控制不了?”
南宫钥一个白眼翻不过去,撑在老张头的魂魄里使了个劲,堪堪转了个头,这下没辙了,她这脑袋转了半天才转下去,也不想再费上半天劲抬起头,可偏偏那老张头还自己将头抬了起来,像最初一样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无面道:“这里还有其他魂魄。”
这魂体有问题,他想要做什么?南宫钥想退出来,可如今连捏个石扣都费劲,手根本拿不过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倒是可以控制这缕魂魄了,但问题是要退出来怎么办?
说是这缕魂有问题,但谁又能保证其他魂没有问题呢,无面教给她的这个本事看来风险极大,用起来需谨慎。
她眼下说不出话来,进退两难,只得再诵出另一段咒语,突然间,手脚自如了,她就像是一颗沾在花瓣上的露珠,一粒贴在衣摆上的种子,再睁眼时那涌入满目的是蓝天白云和田埂上奔跑的稚儿红润的笑脸。
画面扩开,一片葱葱郁郁的青色绵延不断,禾苗在田地里随风摇曳,同稚儿的铜铃般的笑声融为一体。
往下看,一双手男子的手,不算白嫩,却很结实,也很年轻。空气中全是好闻的青草味,这味道在南宫钥脑海中构出申弘的脸,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越来越想他了。
再看那两个孩童飞奔之间惊走几只在地上觅食的飞鸟,时不时回头大笑,落了门牙的小嘴不断发出“哈哈……”的笑声,也时不时传来童真的声音:“大哥,你跑快些啊。”
追人的在后头喊:“二弟,三弟,母亲喊你们回家吃饭了,你们倒是停下来啊,哪里不跑偏跑这小田埂,小心别摔了。”刚说完脚下一滑,人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前头两个小毛头跳起来拍着手大笑:“大哥好笨,大哥是笨牛,哈哈哈……”
“好小子,你们有本事别跑,等大哥捉到你们再说大哥是笨牛看看。”后头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追着,灰朴朴的麻布裤子上沾了好些泥。
前头的孩子哈哈笑着继续跑,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还尽捡细小的田埂来跳,一个不留神,最小的那个娃娃从田埂上滑下去,摔了一跤。小孩儿跌了一屁股的泥,咧着嘴开哭,坐在地上扭过身子冲后头跑上来的少年伸开胖乎乎的手臂:“哥哥,我痛。”
少年奔上前一把将混身是泥的小孩儿抱进怀中,拍着他的背哄:“好啦,好啦,三郞不哭啰,回家大哥给你拿糖吃。”
另一个跑回来的小儿正听到这句话,先拉了拉弟弟的手:“还痛不痛?”
最小的那个娃娃不哭了,搂着少年的脖子:“哥哥,我要吃两块。”
另一个跳起了脚:“不行!每个人一块,大哥也要吃。”
“好了。”少年腾出一只手安抚正跳脚的二弟:“大哥不吃,分成两半,你们两一人两块,一块大的,一块小的。”
两个小儿笑弯了眼,一个搂着少年的脖子,另一个牵着少年的手,三个人在青青的麦草浪中越走越远……
南宫钥眯缝着眼睛,有些舍不得从这样的画面中走出来,可这样美的画面也不过是一段执着的记忆,她没有时间一一看完。扣下手腕的石扣,细微的刺痛从手腕漫开,消失,她睁开双眼。
坐在血咒上来不及多想,南宫钥问无面:“怎么会动不了啊?”
无面正站在老张头身边,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下,转头:“回来了?你还是快点再去看一看,先不用控魂。”
没有时间给她耽误,南宫钥再一次念咒……这一次,她从老张头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从远处浓黑中有鲜红的颜色一点一点浸染出来,像是一块黑色的染布被红色一点点占满。
老张头的魂魄飘了过去,离近了后又停下,南宫钥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红色,红色中间似乎有一个什么人,以奇怪的姿势耷拉着脑袋,一边肩高,一边肩低,跪在地上磨着膝盖往前蹭。
她张大眼睛,看着前头那个越来越近的血乎乎的人,还是个小孩子,至多不过十岁,看起来又小又可怜,血色随着他的前行而往前晕开。老张头又往前飘去,直接落到那抹血影之前,那缕小魂缓慢地抬起头看他。
那张脸深深地印入南宫钥的眼中,血肉模糊,眼眶撕裂,双腿从小腿骨处断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白骨,还有许多碎骨粘在肉上,那腿的样子像是被什么猛兽给咬断的。
南宫钥倒不是怕,最可怕事已经经历过了,只是见到一个小孩子成了这样子确实让人很难过。
她起先想着,新死的魂魄不会很快散开,也许会在死去的地方徘徊,也许会在人世间游荡,但因血亲之故,再加上老张头身上一定有他小孙子的贴身物件,她定能唤来小孩的魂魄,到时候借着他的记忆给老张头一点安慰。
哪里知道,老张头的魂魄会唤来这孩子,或者说是这孩子早就寻了过来!?孩子那个样子根本不像从树上跌下来的样子,也许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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