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此次巡幸,那豪华奢侈,直与隋炀帝的游幸江南毫无分别,真有“春风举国裁宫去,半作障泥半作帆”的景象。太平天子此时此刻快乐无比,直喜得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如老顽童一般。
实际上,乾隆已是五十五岁的老人,因为体质好加上御医随身保养,仍有血气方刚的中年人情欲罢了。
谁知乐极生悲,御驾到了扬州,忽然发生一桩惊人的事情,使乾隆不得任意放荡,竟至戒严起来。
原来御船将抵扬州,文武百官、地方绅士都赶出百十里外,办理供应,迎接圣驾。有一个姓汪的绅士,行到半路上忽被仇家击毙。这个消息传将开来,纷纷扰扰,都说有了刺客。
乾隆是知道圣祖爷巡幸江南,在太湖遭遇剌客的故事的,听说有剌客杀了人,大吃了一惊道:
“朕躬巡幸之地,竟敢有人刺杀迎驾的官绅,这人的胆量本领着实不小,倒不能不加防备了。”
故御船巡幸,经过扬州方欲渡江,忽然传出戒严。戒严令传出之后,可不得了。凡是御舟所经过的地方,自京口以下,沿路这些人家都要闭户塞窗,不得稍有窥伺,犯者立杀无赦。
这日,御船停靠焦山,焦山上的游客已清理一空,连寺庙庵堂里的和尚尼姑都扫地出门,只留下年迈体弱无力“行剌”的方丈长老在山上恭迎圣驾。乾隆奉太后携皇后绕焦山一周,在水晶庵前,乾隆反背着手,在欣赏长沙陈恪勤手书一联:
山月不随江水去,
天风时送海风来。
此联有一跋云:“此山中旧联,不知为何人所作,今久无存,山僧数为吟诵,余甚爱之,以属对不甚工,或亦传述之伪,因以江月易作山月,流水易作江水。”
纪晓岚深知乾隆喜好吟诗作对,走到哪里,必吟到哪里,题字题对到哪里。圣上那些诗作对联,他从来不敢恭维。水准平平,全都是大白话,顺口溜,但那些地方封疆大吏,得到乾隆御制的诗、对、题词,如获至宝,刻之名山,镂之高阁,已成定制。
“主子,”纪晓岚见乾隆对这副对联如此关注,淡淡一笑道,“在自然庵有林少穆尚书手书同样一联,只改了三个字,作‘江月不随流水去,天风直送海涛来’,跋云:‘此朱文公句,陈恪勤不审所出,易江月为山月,流水为江水,又误以直作时,今重书以正之。’”
“噢,那是陈恪勤以意轻改旧句了?”
“林少穆也错了。”
乾隆一怔:
“怎么两人都错了?”
“这副对联,并非朱子之句,而是宋赵忠定公同林择之、姚宏甫游鼓山诗句,朱子喜之,摘‘天风海涛’四字大书磨崖于屴崱山顶,后人建‘天风海涛’亭,于是后人误以为是朱子之诗了。”
“原来如此,”乾隆遥望焦山对面石公山,回头道,“纪昀,朕有一联,速速记下。”
“扎。”纪晓岚立即从装大烟锅的布袋里,掏出纸、笔和墨盒侍候着。乾隆摇头晃脑吟出一联:
入室果同水晶域,
开门正对石公山。
纪晓岚记下了,不以为然地撂傅恒和嫣红、英英两个美女一眼,低声问道:
“主子,把御制联赏了庵堂尼姑?”
“不,回头给尹继善,”乾隆遥指对面的石公山道,“叫他建御碑亭,立在焦山、石公山都可。”
“扎。”纪晓岚暗想,没说要磨崖刻壁就是幸事了。
主仆一行数十人来到焦山松寥阁稍事休息,喝了杯山上的雨前茶,便下山乘舟直赴南京。
沿途四处都早已戒严,地方官吏奉到圣旨,惟恐小民无知,有犯圣驾,以致被牵累。只得鸣钲行牌,到处宣示,使地方上家喻户晓,免得犯禁。
此令一下,沿路的居民住户,怵怵悚悚,不知是何缘故。奉了官府的命令哪敢不遵,只得伏处室内,连大门都不敢出。那些扈从保驾的侍卫,偏生要无是生非,狐假虎威,到处搜寻人犯,杀鸡唬猴。
就说御舟经过京口的金牛镇,有个年老农人正在田间耕种,不及回避,却被侍卫看见。说他有违禁令,手起刀落,枉送了性命。
常州昆陵驿后面有个孀妇,只生一子,方才周岁,夜间啼哭不止。却巧碰着前锋到来,说她有惊圣驾,母子二人一齐被害。
闰二月丙子朔,乾隆奉太后携皇后驻跸苏州府,谒文庙。免江宁、苏州、杭州附郭诸县本年丁银。然而就在皇帝慷国家之慨做出爱民之举时,御舟所过之地,却接连发生耸人听闻的血案。最惨的是苏州地方因为一点火光,就遭灭门之祸了。
原来苏州有一处地方,名叫浒墅关,商贾往来,货物云集,乃是著名的繁盛市集。居民有数千家之多,市中有一片集肆,店主姓冯。夫妇二人年过花甲,并无子嗣,孪生二女,性喜读书,且娴吟咏。冯老夫妇异常珍爱,所居小楼临近河干,垂柳摇曳,风景如画。
这姊妹二人十分亲爱,因是孪生,立誓不肯分离,情愿学着娥皇女英,同嫁一个丈夫。二人性情最是风雅,每逢春和景丽的时候,两人惜花起早,登楼焚香,凭栏纵眺习以为常。
这日乾隆御船到来,人人奔走回避,断绝交通,知道禁令的人自然不敢出外,无论有何急事,也要等御舟过了再去办理。这冯姓两姊妹,深居香闺,哪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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