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大人来城门楼读书?这事也只有骗骗鬼而已,有谁人会信?
名为读书,实为暗察!
义士骨灰入城被拒,这梁大人居高而望远,难道他一点都看不见?若说这幕后有所谓地怂恿者,不是他梁友诚又会是谁?
“咦?这不是梁大人吗?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不知道近来有没有多读些书呀?或许有朝一日,你再出个什么奇葩题目考考我,然后扳回一城,让我改你叫做先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张致远眼光一扫,嘿嘿一笑。
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友诚脸色一红,敷衍了一句:“今天风和日丽,微风习习,梁某在这城门楼处高坐研读,一来可登高一览我扬州山河之壮丽,二来可身处幽静避喧嚣以品读,妙哉!妙哉!不料,刚才偶闻下方嘈杂,破了风情雅致,故而下楼过来一看,没想到却见到公子你了。”
这一堆废话,自然是梁大人自我圆场,化解尴尬而用的面子话。
但是,还没等张致远搭话,慕容博便破口吐道:“姐夫,这小子他口出狂言,竟敢妄称是你的老师,还说你是他的弟子,这不是瞎扯吗!”
不久前,盛世山庄梁大人拜师一事,曾引起了一阵热议。而到了事后,梁大人既不承认也不否定,来了一把和稀泥的姿态。而张致远呢,则是无意于口舌之利,所以一直对此闭口不谈。
故而,这则传言一直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证实。如今慕容博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地问出这么一句,直接就是撩起了之前的悬疑,围观的众人无不凝神竖耳,迫切想知道具体答案。
这是梁大人的一大污点!
按照坊间传闻,这完全是梁友称自取其辱,但张致远开口答话,只是轻轻暗示,却没有直接点破,总算是给他留了些薄面。
让梁大人没想到的是,反而是自家这个小舅子,毫无避讳,公然地大声宣扬,就像是唯恐世人不知。
想到此,梁大人禁不住怒气环生,对着小舅子抬起一脚踹去:“没脑子的东西,瞎嚷嚷什么!”
张致远则是嬉笑吟吟,也不阻拦,反而笑道:“令小舅子刚才对我出言不逊,胡说八道,确实是该修理一番。自家的狗自己要管好,要不然咬了人,主人家还要跟着出来赔是!”
一句自家狗,慕容博听得心中震怒,斜眼一瞧,姐夫却是一脸坦然,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似乎对这位黑脸公子颇为忌惮,狐疑道:“姐夫,你如此怕这小子,莫不是他真的是你老师吧?”
“闭嘴!你这憨货!”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舅子接连两问,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窘着个红脸只得恭道:“先生说得是!自家的狗确实该自家管好!”
围观的众人全都恍然的‘哦’了一声,呵呵,看来传言是真的,通判梁大人是真的拜了这位张公子为师。
慕容博大惊,黝黑的脸上时红时白,想了想后,急忙跪在了地上,如小鸡啄米般的磕头哀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先生驾到,惹得您老人家生气。小的该死,小的实在该死。”
“算了……”
“对了,请问先生您尊姓大名?也好让我长点记性,免得下次再出现了大水冲了龙王庙。”
梁友诚暗咬牙关,肺都要被气炸了,这小舅子还真是没品,这么当面给张致远跪下,自己这老脸往哪里搁?还一口一个先生,自己磕了一阵子的头,连人家的姓氏都不知道。
等慕容博的头磕得差不多时,张致远才虚手一托,笑道:“都是自家人,免礼免礼!快起来吧,你好好记住了,先生我叫张致远。”
“什么?”慕容博双目一凛,瞪得像那牛蛋一样,颤声问道:“你是......扬州时报的大东家?张致远公子?”
“不错,正是我老人家!”
“不对呀!姐夫,你不是说,咱们之所以把这些骨灰拒于城外,不就是给他......张先生点颜色看看的吗?你还骂他是卑贱小人,怎么现在又尊称他为先生?我都快被你给弄糊涂了。”慕容博情急之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蠢东西!快给我滚下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
梁友诚自己精心策划的蓄谋,没想到会被这黑厮一语点破,还说得这么直白。即使梁友诚再有儒养,也耐受不住这么丢人,怒喝了一声,猛踹了两脚,就把小舅子给赶去了。
言辞确凿,事实明朗,梁大人的暗藏心机无法遁形。
看着一脸玩味的张致远,梁友诚咬了咬牙,解释道:“不要听这黑厮瞎说,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龌龊事?我之所以不让这些骨灰进城,完全是出于安全上的考量。江北之地乃是霍乱的重灾区,从那边过来的所有的人,或者东西,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都不可以擅自入城。这么做,也是以防止霍乱的死灰复燃。”
张致远摇着折扇:“说得确有道理,可是这些不是活人,而是已经被焚成骨灰的亡灵,莫非连这骨灰都有传播疬病的可能?还有一点,这些英灵生前都是疫区救死扶伤的义士,只因沾染了霍乱,才以身殉职。望梁大人以死者为大,酌情以待,莫让天下人寒心呢!”
一句天下人,张致远把这小矛盾无形之中提高到了道德的层面,而且还说得正义凛然,义正言辞,只让围观者的心中都是为之一颤!
“不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乃我职责所在,公子虽为我的先生,梁某也不能因私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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