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候走到他身前,语气令人不容置疑:“等这个风头过了,我给你足够活下半辈子的银子送你回老家。这件事情,你就深埋心底,不准对任何一人说起,你可答应?”
看着陈鼠鼠胆小的模样,他又威胁道:“昨夜是你与公子在一起,若此事一旦败露,你作为同伙,亦要被斩头。”
当某些事牵连到自己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更何况长兴候给他的条件足够形成诱惑。
陈鼠鼠忙不迭点头:“小的保……保证不说……”
“另外,”长兴候吩咐杨氏:“将珩儿去世的消息传播出去,就说珩儿不幸病故。我这个做义父的,要好好将他安葬。”
……
天空阴沉沉,连续落了三日雨。许朝暮亦沉睡了三日。
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幼年时,娘亲和弟弟都还陪在她身边。
那日傍晚,彩霞满天。她在院子里踢毽子,勾人馋虫的菜香飘进鼻腔。
然后,四五岁的弟弟抓着一个木勺踉踉跄跄从屋里跑出来,站在门外翘着臀,小小的身子向前倾,奶声奶气喊:“姐……姐……吃饭饭……”因太过用力,脸色涨得通红。
许许多多个日夜,她与娘亲、弟弟还有荷姨,生活在那不起眼却温馨雅致的小宅里,平安喜乐,岁月静好。
这个梦多美啊,美到她一辈子也不想醒来。
画面一转,小宅里天色蓦然转黑,一弯冷清孤月悬挂天幕,洒下惨白的光。
“阿姐——”熟悉的声音自暗处传来。
许朝暮静静坐在石阶上看去,十三岁的青袍少年缓缓走来。
他脸色惨白,行不胜衣,仿若随时会被夜风吹走。
“阿珩——”许朝暮腾地起身,跳下石台脚步慌乱朝他跑去。
双手刚碰到少年,少年的身子便如风一般散去。
“阿姐——”
她正迷茫时,那道思念至极的声音又自身后飘渺吹来。
许朝暮转身看着他,眼里涌出无限悲哀与惊喜,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恐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珩,阿姐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我的阿珩那么疼阿姐,怎么会舍得丢下阿姐,留阿姐孤身活在这世上……”
少年如生前一般耐心听她说完,失去神气的眼神看着她,嗓音依旧温柔:“阿姐,阿珩是来同你道别的。阿珩要走了,与阿姐的姐弟情意,今生注定止于此,阿珩是来看阿姐最后一眼,阿姐要珍重,好好活着……”
“阿珩……”梦里的少女大哭起来:“不要……阿珩你不要走,不要走……”
少年惨淡一笑,声音似夜风轻轻:“阿珩,下辈子还要当阿姐的弟弟……”
随着话音消散,少年的身子在月色下渐渐透明,最后消散于虚空,与夜色融为一体。
小小少女站在寂静的小院内放声恸哭,似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动物,可怜又无助。
“阿珩不要——”
随着这一声响,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的厉寒尘见少女蓦然睁眼,一双无神的眸子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鬓边。
“暮儿。”他伸手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声音沙哑:“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少女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空洞的眼神染上浓浓的悲哀。
“我怎么还没死。”她问他。
厉寒尘见她这如同行尸走肉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令他难受得窒息。
他不断替她擦去连连滚落的滚烫泪珠,眼眸通红:“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少女喃喃:“可是阿珩死了,我怎么办……”
语罢话锋一转:“我弟弟他……”
“朝珩已经下葬了,就葬在你娘亲坟旁。”厉寒尘怕她再次想不开,又急忙解释:“朝珩如此敬爱你这个姐姐,他一定想你好好活着。若你去寻死,如何对得起他?况且,荷姨怎么办?”
少女闻言,缓缓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几人。
有香草、荷姨、怀义、容玄。几人脸上尽是担忧之色,而香草和荷姨眼睛肿的似桃胡。
荷姨见她看过来,流着泪走到床前。
“荷姨……”她开口,嗓子火辣辣的疼。
“孩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你吓死荷姨了……若是连你也出了事,荷姨一个人可怎么活,又如何对得起你去世的娘亲……”
许朝暮的目光落在荷姨发白的鬓边,仿佛几日之间老了好几岁。
她费力抬起手替荷姨擦掉眼泪,轻声道:“荷姨你放心,暮儿不会再做傻事了,暮儿不会扔下您一个人。”
“你也不要扔下我,好不好?”厉寒尘目光不离她的面,沾了泪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许朝暮转眸看向他,微微点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厉寒尘吻了吻她的手背,柔声哄:“暮儿先吃饭好不好?”
少女点头。
厉寒尘调了位置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端来桌上还温热的粥吹了吹喂她。
没想到粥刚送进嘴里,少女便觉喉咙一阵腥甜,随后鲜血伴着粥哗啦啦全吐了出来。
厉寒尘赶忙用衣袖替她擦去嘴边污秽物,命香草去请府医。
香草急匆匆跑到门口,便见傅言景带着寒月来了。
“王爷,傅公子来了。”
傅言景刚踏进门,便被厉寒尘喊了去。
“这是怎么了?”他在床边坐下,担忧地蹙眉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
“暮儿她胃口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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