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宋雨,柳绿花红,油纸伞在朦胧的春季像是各色的花盛开在烟雨小巷。
烟雨小镇上洇染了一圈圈绮丽美好的雾气。
诗也朦胧,雾也朦胧,杏花雨桃花雨微茫,在冷冷的季节里怒放。
她一人孤独而清冷的在房中绣着牡丹,绘着丹青,凄清醉感。她的朱唇,渐渐淡了颜色,眉眼却依旧是从前那一副美好的模样。
“夫人夫人,将军回来啦!”婢女匆匆忙忙前来通报。
她手中的画笔,忽然落在了纸上,画上的人被墨渍沾染了一大块。
她起身跑出了房门,终于看见了她日日思念的人。只不过,与他出征前不一样的是,他的身侧多了另外一个女子,明眸皓齿,婉转多情。
他扫过她的脸,神色冰凉,一言不发。
她上前行礼鞠躬,恭敬的唤了一声:“将军。
他将战袍递到她的手上,道:“替我缝补好它。”然后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他身侧的女子挽着他的手,亲昵的问道:“这位是谁?”
他的神色难得温柔了下来,对她道:“这位是南阳公主瑾玉,亦是我的结发妻子。”
那女子瞬间不高兴了,转过头哼了一声:“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在昏黄的烛光之下,缝补他柔软的战袍,五岁的儿子依偎在她的身侧问她:“娘亲,爹爹为什么不来看阑儿呀?”
她垂下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的道:“爹爹累了,今天已经休息了,等明天,爹爹一定会来看阑儿的。”
孩子在她温柔的细语中入睡,她的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了他的眉眼之上。他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的道:“娘亲,屋顶漏雨了……”
一年后,他再一次穿上战袍,骑上战马,等待出征。儿子在一旁淡漠的看着,她牵着他们的的儿子,同样是一脸的淡漠,而那个女子却哭的梨花带雨。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儿子摇着她的手臂,道:“娘亲,阑儿要回去认字了。”
她看了看马上的人,然后温柔的看着儿子,道:“好,娘亲带你去回去认字。”说着转身向府内走去。
这时,身后响起他清冷的声音:“玉儿。”
她怔了一下,只听他缓缓道:“等我回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可谁都知道,这一次战役凶多吉少,可能这一别就是永别。因为这一次的敌人是金国。
腊月十八,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距离他离开已经整整八个月了。
他回来了,白布覆盖了全身,身体冰凉刺骨。她的心骤然伤痛,她不哭不笑,不叫不闹,却被要求殉葬。
冬至的雪花飘落在肩头,她轻轻拂去了纷纷扬扬的雪,接住了精美如斯的酒盅,儿子拉着她的衣角哭嚷。
她泪眼婆娑,神色迷离。
直到一封快马加鞭及时赶到的遗书救了她一命,最后她看到那个曾经明眸皓齿的女子在毒酒面前不断祈求,可那个女子终究好是一袭白纱倒在了他的尸体面前,她看着她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金人入侵,他深知这一战必死无疑。所以他故意带回来那个女子让她对他彻底淡化,让她对他的淡漠,以至于对他的死不牵挂,他也深知以他的地位,夫人是必须会陪他殉葬的,所以那个名唤轻柔的女子成了替他死去的亡魂。他每一件事情都有替她着想,他没有一件事情是愿意让她受苦受累受委屈的,唯独这一件,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舍不得,因为她是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妻子。
下一辈子,也会是。
她抱着他僵硬而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喉咙里甜甜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白布被染成了鲜艳的红绸,她的眼泪已经哭干,最后只剩下两行血泪流下,流至唇边。
她永生不会忘记,六年前他跪在她父皇面前,道:“皇上,末将什么也不要,末将只求与瑾玉公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一张英气年轻且桀骜不驯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他每一年的冬天都会带她去冰湖,他告诉她,他喜欢梅花,因为梅花凌寒而绽放,他也如梅花,铮铮铁骨。
她将他葬在了冰湖,在那里种满了梅花,她的父皇来接她回宫。她却说:“这一生,太过短暂,我想再陪着他,不愿意再离开他。”
因为,一旦错过,就是一生……
她一年一年地种着梅花,一年一年的老去,他们的儿子也已经长大,穿上了威武的战甲,一如当年他的父亲,刚毅,英气十足。
她拉着他,道:“阑儿,娘亲送你一样东西,请你善待之。”
她从箱底缓缓取出一件战袍,雪白的战袍之上,绣着一朵鲜艳美丽的梅花。他双手颤抖,泪水落在战袍之上,打湿了一片,忽然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下了三个响头。
她走了,安静而祥和,阑儿长大了,不需要她照顾了,她终于放心了。
她走了,在一个冬至的早晨,一袭红衣似血,美丽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的美,嘴角挂着倾城的微笑,在她的案台之上有一幅字,那是他当年亲手写下:
青山绿水绕碧树,你说白水最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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