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于路旁一棵柳树下站定,李星河大笑道:“人生苦短,知己难逢,然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既已狠下心来离开,张兄弟又何苦再惹人泪。”张闵知他口硬心软,道:“自此一别,不知何年复能相见,先生千万保重。”说完伸手自那柳树上折下一段细枝,递与李星河,道:“但愿他年重逢,先生丰姿未减,更甚从前。”李星河心中亦是感慨万分,只是不似张闵那般将一腔古道热肠都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只见他接过柳枝,笑道:“人生如月下酌酒,只须一二知己对饮足矣。今已得尝其味,夫复何憾?张兄弟就此留步。”言罢,作揖而去,携了苏清梦渐行渐远。
张闵望着二人远去,呆立于地,良久口中喃喃道:“南浦别君,伤如之何。”过得片刻,宇文迪追了上来,见他仍遥望远处,便道:“李先生与苏家姐姐勘破尘世,携手逍遥于江湖山水之间,这等自在快活,可谓羡煞神仙。”张闵道:“然也。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君子之交淡若水,如此便是长久之道,李先生浪迹天涯,随遇而安,这份洒脱超然已臻老庄化境。先贤庄周曾言: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可见世间事殊为难辨,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实乃智者言也。”宇文迪闻言微微一怔,心道闵哥怎的说出如此超脱物外、体任自然之语,转念一想,必是因为甫与知己分别,以致心神动荡之故,便有意要开导于他,于是转面一笑,道:“圣人之言,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见张闵不解的看着她,笑着接道:“庄周确曾说过斯言,然其本意乃是教化百姓绝圣弃智,见素抱朴,以此达至天人合一之道家妙门。其见解与老耽之说一脉相承,俱是善之善言。不过老庄之道只可用于治世,却不能用于乱世。盖因老庄之说在于清静无为,是以汉初时文景二帝无为而治,遂使天下休养生息。现今天下大乱,四海纷争,只宜用王霸之道,方能廓清宇内,还百姓一个太平世道。”张闵闻言,微微点头,道:“你所言亦不无道理,不过自商周以绛,历来由乱入治莫不以尸骨盈野、流血千里而成,我观《孙子兵法》曾有言道: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可知用兵之道,首在谨慎,倘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天下传檄而定,便是善之善者也。”宇文迪见他如此说,心中暗暗感叹其宅心之仁,近乎童心,然而究竟是他太过天真纯朴,亦或是天下人太过残酷狡黠?
此中所蕴深意,实在值得把玩。她正自想着,忽听身后众人驾车亦都赶了上来,柳别离自车内笑道:“斯人已去,闵兄莫要太过伤怀,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宇文姑娘,快携了他上车内罢。”慕容溶月亦道:“张闵哥哥,快上来罢。”张闵望着远处叹息一回,转身与宇文迪一同上了马车,众人复向南方而去。
且说辽东燕王府内,这一日人声鼎沸,马嘶阵阵,原来老王爷慕容皝要去龙城北郊的围场狩猎,并吩咐與驾礼仪一概不要,只点起三百亲兵跟随,一行人出了城,狂风般卷向北郊而去。
慕容皝虽自年事已高,然体魄甚健,骑在马上雄姿勃勃,一马当先,气势丝毫不弱于亲随壮士,真可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那北郊围场乃是一片密林,鸟兽横行,渺无人烟,原本是鲜卑拓跋部的属地,自当年慕容皝起兵将拓跋部人赶走后,便将这片密林围起来作为狩猎之处。
此时老王爷慕容皝率领的狩猎队伍已经奔至龙城北郊,距离密林围场尚有两三里路。
慕容皝兴致盎然,不住价催马快奔,那座下良驹本就神骏矫健,此刻吃痛不过,发力狂奔,顷刻间便一骑绝尘而去。
身后众亲随担心王爷安危,纷纷催马跟上,只是众人所骑皆是凡品,眼见与慕容皝距离越拉越远,也只能干着急。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慕容皝已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一人一骑来至围场,他吁的一声勒住马,朝密林深处举目望去,见林中静谧如常,隐约可见斑鹿、野猪出没于间,慕容皝豪气陡生,到底是半生戎马之人,每每见到对敌便热血上涌,只见他自背上取下赤画雕弓,抽出一杆白羽长箭,双腿夹紧马腹,轻轻催动坐骑进入林中,搭弓张箭,拉满弓弦,觑着一只野猪,只嗖的一声,正中那畜生颈项之上。
那野猪嚎叫一声转过身来,慕容皝座下马匹一惊之下便不住向后退去,只一刹间,那野猪发狂似的朝慕容皝冲将过来,颈项上那杆长箭犹自上下摇晃,口中两颗獠牙好似两把匕首般狰狞可怖,慕容皝毫无惧意,迅即又抽出一杆箭,提一口气,看准时机,就在野猪奔至跟前不足二十步外,一箭激射出去,那畜生被这一箭自背至腹贯穿而出,扑倒马前。
慕容皝瞧着猎物正得意间,众亲随已追了上来,进入林中见老王爷已射杀一只野猪,不禁纷纷出言赞贺,慕容皝微微一笑,道:“你们各自散开分头行动,或三人一队,或五人一组,凡猎获最多者,本王重重有赏。”众人道声谢,遵命而去,只左右心腹者五六人跟随王爷,朝密林深处走去。
慕容皝老当益壮,不肯落于人后,便急于找寻新的猎物,不住催马向前。
此时日过中午,渐渐西移。林中深处光线斑驳,幽长深暗,地上亦腐叶叠层,潮湿不堪,慕容皝有意再深入其间,奈何座下马匹惊疑慌乱,不肯再向前走,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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