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小二便将酒肉饭菜端了上来,一一摆放整齐。众人看时,有炖鹌鹑汤一坛,烤獐肉丝一碟,煮牛肉片一碟,蒸鹿尾一盘,另有两尾清蒸肥桂鱼,并数盘蜜饯果脯。张闵笑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这小店也能做出这等丰盛食物,倒是意想不到。”说着便与众人一同享用美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星河停下筷箸,正色道:“在下四海漂泊,今次能遇见诸位高贤,实在荣幸之至。我与张兄弟更是一见如故,恨不早逢。”说着从衣内掏出一个白巾包裹的物事,站起身道:“在下这些年游历四方,已然看破俗世,再者,不久前我听闻那王恩已于数年前染疾而死,仇人既死,此仇便再无得报之机,是以也便不用再寻访高人拜师学艺。此次回乡祭扫先父之墓后,从此便可与清梦安稳度日。”言毕,朝张闵道:“我与张兄弟虽聚首甚短,然相谈甚欢。张兄弟宅心仁厚,心系天下苍生,这份仁爱胸怀实为难得。我既无心入世,这本《三略》遗书便交付给你,愿你日后能以之造福百姓。”说完便将手中那白巾包裹的物事交给张闵。
张闵一时不知所措,怔了一怔,忙推辞道:“万万不可,此书乃是妙济真君送予你的,我怎能掠人之美?”李星河道:“张兄弟万勿推辞。这本《三略》乃道家兵书,为汉初黄石公所著,其中记载着古今兵略谋术,论兵机之妙、严明之决,军可以死易生,国可以存易亡。我既已决意不问世事,便留着此书,亦是埋没。倘或遗失于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岂非大大不妙?张兄弟乃忠贞之士,自当担起为民请命之重任,这本《三略》交由你正当其时,望张兄弟勿负天下人之望,当仁不让接下此书。”张闵看着李星河手中白巾包裹,心中仍犹豫不决。宇文迪见状,朝张闵笑道:“既然李先生执意相让,闵哥再不接受,岂不是坏了先生一片诚意?”她见此书乃兵家奇书,便有意要张闵得到。她这番心意,张闵怎会不知?只是与人相识不过一晚,如何便能接受人家如此厚重的馈赠?李星河见他如此,将手中包裹重重掷于桌上,朝张闵慷慨激昂道:“大丈夫处世临机决断,当有舍我其谁之豪迈气概。如今天下苍生饱受战乱之苦,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张兄弟虽有仁心,却是小仁,而非大仁。夫大仁者,不唯独善其身,更欲兼济天下。以此看来,是在下眼拙了。”张闵被他豪气所激,亦站起身道:“先生所言不错,张某若再推辞,倒显得器量狭小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拿起桌上包裹,收入衣内。李星河随即抚掌大笑道:“好极好极,张兄弟能以苍生为念,这份胸怀自是大仁大勇。”柳别离接道:“昔年黄石公曾授留侯一部《太公兵法》,留侯以之终成大业。如今黄石公这部《三略》又为闵兄所得,可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意要你成功,便非人力可强。”张闵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李星河笑道:“这位柳兄所言不虚。当年张子房游下邳,偶遇一老者赠其一部《太公兵法》,后来他便以此书助高皇帝一统天下。想那张良虽有百变之机,然若以仁爱敦厚论之,则不及张兄弟多矣。”张闵忙道:“先生此话太也过誉,在下何德何能,敢与留侯相提并论。”众人不待他说完,纷纷举杯畅饮,不再理会此事。宇文迪心下暗喜,便与张闵不住推杯换盏。
原来这部《三略》遗书乃汉初道家名宿黄石公所著,此人与高祖朝留侯张良有莫大渊源。据太史公于《史记·留侯世家》中记载:良尝闲,从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堕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鄂然,欲殴之;为其老,疆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业为取履,因长跪履之。父以足受之,笑而去。良殊大惊,随目之。父去里所,复还,曰:“孺子可教矣!后五日平明,与我会此。”良因怪之,跪曰:“诺。”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与老人期,后,何也?”去,曰:“后五日早会。”五日鸡鸣,良往,父又先在,复怒曰:“后,何也?”又去,曰:“后五日复早来。”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顷,父亦来,喜曰:“当如是。”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遂去,无他言,不复见。旦日视其书,乃《太公兵法》也。
当年黄石公所著有两部书,其中一部《太公兵法》授予了留侯张良,另外一部书终身不肯示人,死后当夜不翼而飞,便是这部《三略》。此书辗转流落民间,后为妙济真君许旌阳所得。在华山之上许旌阳将之赠予李星河,如今李星河又把它送与张闵。
此时众人酒足饭饱,李星河双眼惺忪,已然微醺,只见他一手扶着桌角,摇晃着站起身来,朝张闵等人抱拳道:“在下生平浪迹天涯,从未有如这两日之兴致,诸位朋友以诚相待,令在下感怀至深。得遇良友如此,人生更有何憾?本愿与诸位朋友长相聚首,奈何天意弄人,不容长聚。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日后江湖有缘,复与诸位把酒畅谈。”言毕,携了苏清梦之手,离了酒肆,与众人分别。
张闵一时怅然若失,只顾呆坐于桌,过得片刻,忽的赶出酒肆,朝南路望去,见李星河夫妇已走出里许。张闵心中不舍与他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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