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慕容尚梅眼里黯然神伤,吃吃而笑,嘴角上扬,泪水下滑,实是情到深处自然痴。
张闵微微抬头,见此刻夜色阑珊,星云璀璨,心中却是怅然若失。慕容尚梅仿若自言自语,低声喃道:“那日在太原城南路过一家酒楼,我正欲进去歇脚,却听得一个人在二楼上喝酒吟诗,那声音入耳熟悉之极,我心中一惊,忙上楼去看,见靠窗桌上坐着一个人,神情黯然,眉眼如故,正是我日思夜想的那人。我霎时之间精神大振,正要上前,却见他望了我一眼,那眼神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温暖,但只一瞬间,他身形微动,已然破窗跃下。我急到窗前看时,他早已消失在了街角。我一时之间竟悲喜交加,随即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积累日久的苦楚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桌上放声宣泄。却见地上有一本书册,想是那人跃窗时遗落之物。我捡起看时,上面写着《素心集》,打开里面均是相思切骨之辞,结尾署着李闽竹三个字。唉,原来他心里一直有我,只是...只是...,那是上一代人的事了,冥冥之中又把我们也卷了进去。这可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原来慕容尚梅捡起的那本书册上,记载着李闽竹自离开她以后的刻骨思恋。
书册前半部分俱是忧思难忘的爱慕之辞,后半部分则记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十九年前在雁门的一个乡下,住着一位大乡绅,祖上原是汉朝时的云中太守,后来家道没落,传到这位乡绅老爷手上早已成为布衣。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是有些家业的。这位乡绅老爷已届半百,膝下只有一子,尚在襁褓之中。
那老爷老来得子,自是宠溺有加,待得那孩子长到五六岁时,那老爷不仅请来当地老儒到家日日为小儿讲学,还年年去当地名刹请大和尚为小儿作法祈福,当真是视若珍宝。
一家人虽非大富大贵,日子倒也逍遥快活。一转眼那孩子已至总角之年,一日那老爷欲带小儿去本地一处唤做虚空寺的庙内还愿。
清晨出发,至中午到得寺中,还完愿,那老爷与寺中主持和尚寒暄一阵,已是日暮西山。
老爷辞别了主持,便携小儿归家。父子二人出寺门走得约莫一柱香的功夫,眼见就要到家。
这时忽然一队人马自对面飞奔而来,却是一伙打秋风的乱兵。这伙乱兵见路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骑马的黑髯大汉也不搭话,张弓搭箭,只嗖嗖两声,那老爷和孩子便双双中箭倒地。
其余人见黑髯大汉箭无虚发,齐声喝彩,众人哈哈大笑间奔驰而去。可悲那父子二人,平白无故竟遭飞来横祸,实是不幸。
不过天可怜见,那小孩虽然中箭,终究未死。待得后来悠悠转醒,伏在父亲身上恸哭一场。
忍痛将自己身上的箭拔出,又将父亲额上的箭拔出。依稀见箭杆上刻着有字,急细看之下,上面刻着幽州慕容皝五个字。
那孩子悲愤交加,将两杆箭用半截衣袖裹了,藏在衣内。后来家人为了避乱,便将那孩子送去投靠虚空寺中。
寺内主持看在故人面上,又兼出家人慈悲为怀,便将那孩子收养在寺中,每日练武习经,至夜深人静时,便将那两杆箭拿出来,细细抚摸,心中暗暗发誓,此仇日后一定要报。
那孩子正是李闽竹,祖上乃汉朝名将、云中太守李广之后,他父亲本叫李义之,因为人乐善好施,乡里人称李大善人。
自父死后,李闽竹入了虚空寺,每日虽以佛经为伍,但心中报仇之念却与日俱增。
正所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转眼间便又过了几年,李闽竹已是舞象之年。
这一日,寺中如往常一样打坐诵经,李闽竹趁空偷跑出寺,欲四海寻仇。
刚踏入江湖的前半年,由于涉世未深,李闽竹吃了不少苦头,身上带的碎银子也被人骗光了。
说不得只好在街上卖艺化缘,讨得一贯半吊吃饭钱。他从雁门出发,一路南下,数月颠簸,这日便来到了中山。
时值隆冬季节,天又下着雪,李闽竹骑马赶路,忽见前方一间客栈,正欲进去歇脚,却见一伙人围着一个姑娘纠缠。
他虽非大慈大善之辈,终究在虚空寺中习得几年佛经,耳濡目染之下,胸中也有几分悲悯之心,便纵马上前将那姑娘救了出来。
这姑娘便是慕容尚梅,这才引出了后面的fēng_liú债。那夜过后,慕容尚梅将自己身份如实表白,李闽竹一听之下,霎时如五雷轰顶。
那慕容皝虽非亲手杀他父亲之人,但他父亲却是死于慕容皝的箭下,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也是大有干系。
这眼前心爱之人既是杀父仇人之女,他一时之间怎能接受。但大错已然铸成,自己若和她再有瓜葛,如何面对先父在天之灵?
激愤之下,他毅然转身离去。自此留下慕容尚梅孤儿寡母,后来慕容尚梅将女儿送入空门,千里寻夫。
直到在太原这家酒楼上遇到李闽竹,捡到他遗落的那本《素心集》,这才明白整个事情的原委。
慕容尚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此这般的说了出来。张闵听完默不作声,心中已是感慨万千。
只是仍有一事不明,既然李闽竹越窗而去,慕容尚梅何以来到这百兽谷中?
正欲相问,又觉不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过得半晌,慕容尚梅才接着道:“自那日在太原酒楼匆匆一面后,我已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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