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到尸液中,那些液体像蜂蜜一样浓,像蜂蜜一样粘稠,我掬了一口喝,有点暖洋洋的味道,有点酸,也稍带一点辣,直涌入喉。这些尸液,她身上的液体,没有多少日子前还曾流动在她粉白的皮肤下。我伸手在尸液中,摸着她的手臂,她的手臂上,那些筋也许已腐坏了,因此在我拿起她的手臂时,半截就好像煮熟了一样脱骨而出。我把她的手臂举到嘴边,这半截手臂有点臭味,一阵阵的,不像尸液那么容易接受。
然而,我要活下去。
我闭上眼,咬了一口,其实不闭眼,那只有一点绿豆大的灯光也没法让我看清什么。只是闭上眼,我可以想象我在吃一只烧得不太可口的肘子。那块肉在我的咀嚼下渐渐成为肉泥,奇怪的是,此时我倒并不觉得太难吃,她的肉在我的身体内消化,被我的身体吸收,渐渐和我融为一体。
第一口下肚,以后就不再犹豫了,我开始像个老饕一样恬不知耻地吃着她的肉。我咬住她的肉,一扬脸,把那张皮都撕下来,由于手臂已是半腐烂状态,撕下皮是很容易的。而皮肤一撕下来,里面的肉便渗出黄液来,我伸出舌头舔着那些肉丝,把上面的液体都吸入嘴里。她的肉真的不难吃,腐烂的肉质有点蘑菇的嚼劲。
很快我就把一条手臂吃完了,许久没有的饱食感让我精力充沛。我端着漆灯,站了起来,我开始拼命地挖土。
她大约有九十斤重,但此时一定没有那么重了,除去渗出的尸液和一条手臂,她的肉大约总共有四十多斤吧,我每天吃半斤,也许可以坚持到挖通洞穴。
然而我想我一定是坠入了魔道,我在挖掘着泥土的时候也想着该去吃她身上的哪一块肉,挖了大约有五尺多深,我觉得饥饿又开始了。
到了灵柩旁,那盖子我没有合上,此时我发现我失算了,开着盖,里面的尸液蒸发得很快。
我先掬了口尸液喝下去,撕开她已经被尸液泡得霉烂的衣服,用手插进了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经腐烂成一堆肉皮,插进去有种伸进面粉的感觉。我两手用力,把肚子分成两半,她的内脏登时流出来,带着黑黑的泡沫和腥臭,像一堆烂泥。我的手在这堆烂泥里拨动两下,肝、脾、心都还没有腐坏。我抓住了一根肠子,提了起来,滑溜溜的肠子有点粪便的臭味,但也不难闻,我把肠子捋到了肝处,掐断了,放到嘴边。
皮肉虽然腐坏了,但肠子还没有,我咬住肠头,感到一种韧性,像是十分劲道的面条,尽管她的肠子比面条粗多了。我一边吸一边咀嚼,肠子里还有一些大便,但也不多,因为她死前好几天除了参汤没吃过东西,在她的肠子里,那些残余的大便还带有参汤的味道,我想营养还是有的。
我必须吃下去。
肠壁不是很厚,但咬嚼起来还是有点儿费劲,我咬下一段,在嘴里细细地咀嚼,感到了这肠子的坚韧逐渐变得松散,又慢慢融化。我伸伸脖子,吞了下去,只觉得有点咽着。
这根肠子十分耐饥,我吃下去后居然又挖了近十尺。现在,我已经有了一条一丈多的通道了。
正挖着,突然,灯灭了,我的手一抖,“啪”一声,那瓶子已经断成了两截。
灯火灭了是因为灯碗里的油燃尽了。我颓唐地坐在地上,没有了灯,失去了工具,该怎么办呢?
我自暴自弃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在黑暗中摸到灵柩,想从里面撕一条肉或者抓出心脏来吃。我的手一伸进去,觉得指尖一阵刺痛,我吓了一跳,很快就知道我摸到的是一根断裂的骨头,我撕下她的手臂时,有几片小骨被我拉断了,留下了很锋利的骨头茬。
是了,我想到了,用骨头去挖,远比用破瓶子好。
我摸到她的大腿,她的腿自然也已经腐烂,摸上去光滑却浮肿,还没有泌出脓液,我的手指抠进她的大腿里,撕开了肉块,从中取出了一根大腿骨。
大腿骨很粗,但没有尖头,我摸到了瓶子的碎片,细细刮着骨节,这根腿骨开始变得尖利,我的指尖也触到一股油腻腻的东西,那是骨髓吧?
骨髓是有营养的,不能浪费掉,我把骨头放到嘴边,但只有一头开口,骨髓流不出多少,我在另一头用玻璃片钻了个洞,然后吸了一口,腿骨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些骨髓流入我的喉头。
骨髓比肉更耐饥,在黑暗中,我机械地用骨头挑着土。骨头不太粗,毕竟是女人的骨头,但比瓶子好用多了。就这样,我在努力逃生,当我觉得饥饿了,就去撕一块肉吃,黑暗中,我不知道那块肉是她身上的什么地方,由于大多腐烂了,所以一切肉的触感都差不多。我吃在嘴里,不知道那是她肚子上的,还是腿上的,或许是胸上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多很多天了吧?在休息的时候,我摸索着,不知这是多少次伸手到灵柩里,终于发现除了她的头在滚动,就只是一些半流体的东西,另外只剩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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