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滨的夜空今夜飘满了乌云,黑压压糊作一团遮蔽了群星,丝丝惨淡的月光渗过云层有气无力的洒在楼檐上,像极了小雪时节蒙上的一层寒霜。
借着依稀可辨的月色,正有一道轻淡的人影翻过南水孤儿院的围墙,悄无声息的落在院子里。
“明老,您在外面这么些年也受了不少罪,家主前些天也说过了,如果您还愿意,长京随时欢迎你。”
那人影似是早已料到一切,对静立于月色中的董院长毫不吃惊,因为董院长并不姓董。
他本姓方,而且是熟人。
“不可能回去了。方萃的死是我欠下的,我是她父亲最后却害了她...如今我已是废人,呆在这孤儿院就算是赎罪吧。“
“你们瞒我多年,直到上周收到消息,我才明白原来十年前送来的舟儿竟然是家主的亲生女儿,枉我是局中人,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董院长,或者说是此刻的方明,仰天一声长叹感慨道。
“只有连您都瞒过了,才能瞒过长京那些紧盯着的眼睛。”
那道人影从墙角的阴影处走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名双鬓斑白,面容古朴的中年人,一咎染白的长发垂在额前,衬着一身精心打理的纯白西装,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小姐安排在您这儿也是有苦衷的,况且以明老的能力,真气全失又如何?若非一直消沉在这小小的孤儿院里,本是大有可为,又为何要沉溺在往事当中呢?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不想再折腾了,就不劳烦陈有桥先生劝说了。如今小小的西滨已是龙虎齐聚,有桥先生还是办正事的要紧。”
方明并不是一般老人,他曾是方氏鲜有的强者,只是曾经终归是过去式,现在的他功力尽失,和一般老人也没什么不同。
站在方明对面的陈有桥当然也不是一般中年人,他不仅是深受方氏家主信任的话事人,也是这巨擘的掌权者之一。
“听说前两天小姐出了事,多亏了孤儿院的一个男孩相救才能脱险,是哪个孩子?我回长京后派人照拂一二。”
“是个叫杨纪的孩子,自方舟儿出事那天起就一直没找到。”
“如果之后有消息,就把他送到方家来,小姐身边需要培养忠心的下属。”陈有桥点了点头,复又说道:“从前一直没有透露小姐的真实身份,请明老不要往心里去。毕竟小姐有些特殊...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也只有出次下策。“
“特殊?难道...难道是...“方明脸上忽然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声音不自觉剧烈颤抖起来。
“不可说,不可说。”陈有桥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明老,您也知道这会引来多大的麻烦...这么多年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考虑下回来吧。“
拱手告辞了方明,陈有桥几步走出,消失无踪。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开的茂盛的榕树,方明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树皮,低声叹道:“翠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快就能来陪你了...这颗树是在你去世的第二年种下的,如今也和你一样大了咧......”
老人略显疲惫的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烟杆,又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挑出一撮儿烟丝,用手轻轻搓开填入烟斗,一手堵住烟口,另一只手几下功夫就点着了火,嘴巴用力嘬吸几口却被呛得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直到吐出了一串儿徐徐上升的烟圈,老人这才觉得胸中浊气散去一些,望着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语道:
“以前啊方舟儿在的时候总是管着我这老头子不让抽烟,一帮小家伙也总是给她帮腔。有时候啊我就在想,如果你啊,就像这样平凡的长大该有多好呢?我以前对你寄付的太多,但你从没让我失望,唯独那一次...真是噩梦般的经历啊,如果死的是我不是你,该有多好。“
裹着微凉的夜风,方明将烟杆子搁在地上,缓缓的闭起双眼,良久无言。
谁说时间可以抹淡一切?
有些事,就像一坛郁得化不开的烈酒,越陈愈苦,越陈愈烈。
这些苦和烈,往往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占据思绪,绕着那段回忆将你鲸吞。
所以要喝酒,更要痛饮,要酩酊大醉才能眯着眼红着脸,不再浸泡在那些回忆里。
但这不够勇敢。
所以这些年里,方明从未喝醉过、甚至从未喝过酒,他固执的认为这是一种赎罪,但今天仔细想来,只是他不想展示自己的脆弱罢了。
“算了算了。老死之前,总要找点事做吧......”
方明这样想着,起身掸了掸灰尘,眼神跨过西滨的夜空望向遥远北方。
......
......
疼,浑身像是被壮汉揍了百八十拳也似难以忍受的疼。
先是酸麻,而后才是用针刺斧劈刀砍剑戳闷铁锅一般五味陈杂的疼。
但这阵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以至于杨纪龇牙咧嘴、咬牙切齿的表情忽然间变成了茫然,眼神也重新找回了焦距。
从粘稠的黑水中爬起身来,杨纪摇了摇头这才驱走了些许浑噩的感觉,看了看不远处昏迷在地的厉浑,又摸了摸身上总觉得哪里不对。
伤口已经愈合,身体也暖洋洋的像刚泡完澡,杨纪不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是觉得精力充沛,几日来疲惫的身体宛若新生。
“按照之前所说,此时的西滨已经变成了一个铁桶,关前辈的离开一定是在争取时间,我要尽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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