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阿米死了!发现他尸体的人,是依云馆的侍女云宣。早上,云宣照例来送早膳,据她说,左右叫喊,里头也没有人回应,于是她推门进去看看,只见一个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她也不敢叫喊,只将事情秉明了上头,上头又报告了几位管事。
依云馆内的几个管事先后知道了这个事情,都吩咐下去:捂住这个消息。柴禾心中存有疑惑,命人将那侍女带来问话。
“甄阿米昨儿个刚买了一百颗人瑞,十万金刀下去,还没来得及吃,今儿个就死了。”帕萨国的硫矿老爷朱漆眯着眼沉思说,“这人瑞不续命,倒成了催命的了。那些个鬼老爷们,怕是还不知道甄阿米的死讯,都以为他能长寿了呢。”
“你可莫要笑他,这其中缘由,说不清和我们有什么牵连,如今我们这一家子,可是都聚在这了,可不好出什么……”朱夫人想了一下,觉得说出来不吉利,将后半句咽回去,念叨着:“人前人后都少说些风凉话,我听着都怕死了,积德,积德……鹤神保佑,鹤神保佑……”
“怕什么,这说到底和我们有什么相干?”朱漆笑道,“他甄阿米那是发了不该发的财,挡了人的财路,贪多不知足,到了有人来索命,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一贯好生生地经营,自是与他这路数不同,夫人尽可放心。”
“娘,你怕什么,爹说的是阿,咱家走到今天不容易。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个不是本分人?都是战战兢兢做事情,与那明抢了半个大尚国饭碗的甄家,可不能相提并论。”大儿子朱勤说。
“你们父子两个一派天真的,早晚着了人的道儿,真叫我担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家大业大,你不惹别人,别人就不惦记你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朱夫人说着,看向怀里的小孙子,“乐齐可不能学你爹和爷爷,老没心肺的。”
“老……没心肺……噗,噗噗”三岁的朱乐齐还在学说话,傻笑呵呵的,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把大家都逗乐了。
“这事虽然和我们家没关系,可是这依云馆出了这等事情,却隐瞒不报,一来,是这馆子不安全,来往的人底细不明,二是,这里和官府根本不是一条绳的,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可沾染不得,这第三嘛……足见这里真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他有法子续命是真,嗜钱如命也是真,十万金刀买来人瑞又如何,他又保不了你的命,统共不是正道儿!”大女儿朱勉说,“这样的地方可呆不得,我们既已买了人瑞、人华,就要早早打量归家才是上策。”
“勉儿可说到我心里了,老爷,说到底还是命要紧是不是?老爷!你若是不早早回家,我可不依!”朱夫人说。朱老爷和几个儿子女儿听了,倒是面容都认真起来,这一家人一贯是谨慎地不得了。朱夫人抱着孙儿,手臂已经酸麻,忙呼儿媳:“来来,我这手不听使唤了。”朱勤的妻子忙应声抱过朱乐齐,仔细擦嘴角的汤汁。
朱漆这个一家之主,在发妻的扇风之下,定定神,觉得这个一贯理智的女儿说的话着实在理。大哥儿大媳妇并几个幼弟媳妇儿,也觉得在理,于是一家人商量着早些回去。
“嘘!你们看!”幼弟朱彦一直在窗户缝里看向窗外,对门就是甄阿米的房间,有三个正轻手轻脚地抬一口大箱子出来,片刻之前,刚抬进去的,此时抬出来,里面八九不离十就是甄阿米了!
一家人各自扶在几扇窗子缝前窥视对面,都屏住呼吸,冷汗都渗在脖子后面。
“哥,已经差了三个手脚伶俐的,将人搬到后院的冰屋里了,”柴数向柴禾禀告,“但是只能短暂放一段时间,之后是报官还是我们自己隐秘处理?”
“不能报官,那个女城主正愁抓不到我们的错处。”柴禾出神地看着前面跪着的人,“还有,这件事情先别让老爷知道。柴总管那边……”
“属下已经差人去打发了。”柴数低垂眼目说着,柴禾这才“嗯”一声,柴数退出房去。
“你,说还是不说?”柴禾继续盯着跪着的人,说话间倒着一颗人瑞往嘴里送,刻意嚼了两下,“你的底细,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若瞒我,可没有活路给你。”
“奴婢不知道。”依云馆侍女云宣依旧这么回答,并没有像其他侍女回管事的问话一样匍匐在地,而是板正地昂着头颈。
“你父亲是临仙族的一个大姓氏,倒是颇有些威仪,但是碍于颜面,他一直没有认你。你母亲是债遗族人,两年前去世了。你来依云馆,已经两年了,我说的对吗?”柴禾说。
“是,柴管事了解的仔细。”云宣云淡风轻地回答,眼珠子有微不可察的闪烁,“如果没事,我先下去了。”说完,已经站起身,准备退下。
“慢着!是你杀了甄阿米!”柴禾抬起眼看向云宣的背影。那背影却停顿了一下,讥笑说:“管事的说错了,是您!”随即就带上门,裙角也滑离门槛。
柴禾睁大眼睛笑了:“什么乱说话的东西。”
昨晚,一夜大雨,乞丐屋的房子塌了,有一个人闻讯,如坐针毡,心倒是和那乞丐屋一起塌了,正慌命家人仆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叶兴听到消息的时候,那里已经死了十七八个乞丐,伤了近百个。来报信的小乞丐苏南昨晚被雨困在了驿馆,今早一回乞丐屋,发现死的死,伤的伤,哭的哭,惨不忍睹。苏南慌乱间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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