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知道马御医和曹院判他们想要什么。
能说话的时候,不会觉得说话有什么重要的,说出口之前也不见得会仔细思量。等到不能说话了,才会发现什么身份啊地位啊银子啊,也就那么回事儿,可不能说话就大条了。
憋也憋死了,而且这死法儿还太憋屈。
特别是其实真心能说话,却偏偏因为皇上的所谓“哑药”,只能做哑巴。
这可真是名符其实的哑巴吃黄连。
马御医倒也光棍,既然投名状都递了,索性也不掖着藏着了:“小林神医只管先收着。曹院判费了不少力气才让人将这东西递进来,要办过户手续,无论如何也得出了宫才行。只要小林神医肯放过我们,绝不会反悔!连带姚家都可以打包票,绝不会有异议!”
林慧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来就不是我不肯放过你们。如今要让皇上改变心意,只能等机缘。”
马御医连连点头:“这个自然。只要小林神医肯帮忙,我们再想法子活动活动,终归有个盼头。”说着长叹了一声,往林慧脸上狠狠看了两眼:“这次也是个大教训。以后再不敢以貌取人,信口开河了。”
说着站起身来,深深地弯下腰去,长揖到地。
这回教训可真是太大了。马御医想想早上的事情,还觉得不寒而栗。
皇上派过来的太监是个团团脸儿的白胖太监,看起来很和气。可那壶酒一端过来,和气就没了,变成了戾气。
曹院判开始还以为是御赐的毒酒,眼睛也直了,两条腿抖得跪都跪不住,瘫在了地上。
马御医跟他并肩跪着,匆匆扶了一把,却发现曹院判下身的袍子都可疑地湿了一大块。
最终那白胖太监告知酒里放了哑药,话里话外让他们老实点儿,既然从前乱说话。那么从此就不要再开口了。
知道不用死。曹院判终于从“严重肠胃炎”恐惧症中缓了过来,渐渐明白原来皇上是嗔怪他们对小林神医无礼。
在椅子上瘫了好久之后,曹院判终于还是想出了釜底抽薪的办法――既然小林神医不能得罪,那就只能去向小林神医请罪了。
若是小林神医肯在皇上面前露个不追究的意思。再给童公公狠狠塞上一笔。帮忙敲敲边鼓。想来过上一阵子。皇上没那么生气的时候,会允许他们配点儿“哑药的解药”吧。
可是请罪这回事儿,不是你愿意拉下脸皮扔在地上。任人家踩踩就能完事儿的。
于是马御医在屋里奋笔疾书,将自家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那怕是阴毒的招数也绝不私藏,说不定人家就是太过光明正大,正好缺这些个呢。
于是曹院判去了姚老爷子的院子,一通闭门商量。
于是银票送出去,铺契送进来。不过是张契书,不算什么违禁的东西。但若是没有,空口白牙的,事情就未必能顺遂了。
看着马御医颇为萧索的背影,林慧也暗暗敲打自己,绝不要小看任何人,低调低调再低调才是王道啊。
皇上显然听进去了林慧的建议,没过两天,渐渐有风声传出来,说皇上“忧心天下,内热郁结,以致痈生于背,当铲除之!”。而住在紫吕宫的诸位医者,自然同时被宣称为御用团队。
童公公在两天后的傍晚,几乎悄无声息地过来找林慧了。
“如果要切除,把握有多大?要做些什么准备?”童公公问得简单而直接,两眼死盯着林慧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
其实这两个问题,林慧这几日也在思考。
若是放在术前消毒措施完善,术后抗炎药物齐全的现代,这个手术的风险相当的小,只需要考虑切除范围就行了,因为若是切得不干净,还有复发甚至恶变的可能。
但是在如今的大庄,问题就多得多了。消毒、麻醉、止血、抗炎,甚至照明、器械、包扎这些东西都得细细准备。
“如今瘤体虽然大部分突出体外,但上次探查发现里面还有大概同等大小,植于肌体之中。这切除几乎就等于剜掉一块肉去。皇上年纪也比较大了,能完全恢复的机会大概是五成。伤及根本,留下腰背无力甚至腿脚不灵的机会大概七成。皇上因此驾崩的机会大概三成。”
童公公耳中听着这些毫无温度冷冰冰的描述,反倒感到几分安心。这位年轻的医者大概是出身山野的缘故,显然并不惧怕皇家威严,连驾崩之类的说法都直接点出来。换了太医院那帮子人,驾崩二字是绝对绝对不会出现的。
“若是不做处理,情形会如何发展?”
“短期不会有事,但时间长了,瘤体可能会增大,压迫椎骨致腰腿剧痛乃至行走不便,亦极可能会迁转身体各处,届时切不胜切,救无可救。”
林慧可不是虚言恐吓,这瘤在皇上体内已经几十年,如今才发现实属特例,恶变的机会还是很高的。
童公公默然坐了半晌,忽然毫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奇怪地问道:“你怎的不好生劝劝要做或是不做?”
林慧也奇怪地看着他,这个怎么劝?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手术的风险,不做手术的后果,而且上次自己也明说应该切掉,意见很明确了,接下来应是病者自己做决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其实这也是她尚未能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所致,按童公公和一般人的看法,医者应该为病者做决定,像
喜欢极品闲医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