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箭连环迭射并不太难,使后箭追上并“衔”上前箭箭尾,顶级高手也能做到。但“衔尾”的时机极难掌控,“衔尾”过早,前箭余势未衰,撞击作用不大;“衔尾”稍迟,前箭余势已衰,箭身因速度下降进入抛线轨道,这时候的撞击,只能使前箭加速插入地面。
陈文祺这一手“三箭衔尾”绝技,得益于自小习箭的循序渐进。他从一石弓开始习射,每隔半年更换至高一等次的弓。而箭靶摆放的距离,亦从十步开始,每隔半月向前移动一步。到了十六岁那年,他已经能将神臂弓开至最大,箭靶也逐渐摆放到二百四十步远的地方。这一日,又到了半月之期,负责移动箭靶的景星并不知箭靶已经摆到神臂弓的极限射程,仍然像往常一样,在陈文祺练射之前,继续将箭靶向前移动了一步。及至陈文祺射箭的时候,平常箭箭射中靶心的他,连发几箭均未触及箭靶。陈文祺不知何故,还是景星无意中笑他进步没有往日快,这才知晓神臂弓的射程已到极限。这个偶然事件激起少年陈文祺的好奇,难道远了一步就无法射入箭靶了吗?五叔陈祥山本来痴迷武学,听陈文祺一说,也来了兴趣,于是叔侄二人日夜琢磨,誓言要攻破这个难关。既然弓的射程到了极限,那就在箭上做文章。叔侄俩自己动手,自制了几支三尺长的羽箭,拿到靶场一试,射程果然超出二百四十步,但因箭身过长,稳定性大大下降,射出的箭准头很差。陈祥山想起“衔尾箭”的传说,两箭衔尾,不就增加了箭的长度吗?经过千百次的改进、练习,这才摸索出“三箭衔尾”的办法,“三箭衔尾”亦成为叔侄两人的“绝活”。
阿巴海不料局面突变如斯,一时神情沮丧,完全没有原先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态。
陈文祺复从徐溥手中要过玉璧,走到呆立的阿巴海面前,将手中玉璧一伸:“阿巴海特使,请吧。”
阿巴海迟迟没有伸手,只向阿尔木望了望。阿尔木见状,伸手要接玉璧。
陈文祺左手一拦:“特使在此,怎可僭越?阿巴海特使,刚才的话怎样说来?莫非你要失信于天下?”
阿巴海无奈,恨恨地看了陈文祺一眼,接过玉璧,木然来到朱佑樘坐的龙案前面,单膝跪地,双手捧着玉璧,呈到皇帝面前,口中说道:
“蒙古进贡使臣阿巴海向皇上敬献玉璧,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身后太监接过玉璧,朱佑樘才将手一抬,说了声“贵使平身。”
阿巴海恍如未闻,并未“平身”,跪在地上说道:“臣一念之误铸成大错,天朝责罚理所应该。俗话说,大人不计小人过,恳请皇上念臣等千里迢迢餐风宿露进京朝贡,赦免臣等亵渎之罪。”
朱佑樘正色说道:“贵使此行咄咄逼人,哪有一丝半点进贡的诚意?若非陈爱卿识破尔阵,取出玉璧,贵使现在恐怕是‘站’在朕的面前,向朕宣称从此以后不再向大明朝贡、甚至还要朕割让开平卫给你了吧?”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似乎要留时间给阿巴海反思,尔后语气一转,“也罢,朕也不为己甚,一年双贡就算了吧,还是依照旧制一年一贡即可。至于河套三卫,历来本属大明,或是冥冥之中天意安排,今日以这种方式归还与我,也算不伤两国和气。贵使回去之后转告贵国大汗,务要约束三城治官,善待百姓,保障民生,六个月之内朕即派员接手三城治权。”
皇帝说话一言九鼎,说到这个份上,再怎么讲情也于事无补。阿巴海谢了恩,站到一旁。
“徐、刘二位爱卿,请着主客司尽快验勘贡品,确定回赐清单,明日早朝议定。呈贡使节以及呈贡使团所有人员,依照旧例具本奏闻,关领给赐。”朱佑樘继续说道。
“臣遵旨。”
“马、尹二位爱卿,今日时辰已晚,蒙古国呈贡使团继续留在护卫校场休憩,不可骚扰;牟、许二位爱卿,一俟赏赐完毕,务在明日午时之前礼送阿巴海使臣等一行出城,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陈爱卿。”
“臣在。”
“明日早朝上殿,朕有话说。”
“臣遵旨。……今儿臣就随牟大人回……”
“咳,咳,不必了。刘爱卿,你就安排陈爱卿去驿馆暂宿一晚。”
“臣遵旨。”刘健、陈文祺躬身答道。
“起驾回宫。”
翌日清晨。
时隔月余,陈文祺第二次置身在太和殿,凭着朦胧的印象,对这里有少许似曾相识的陌生。
那场只有开头没有结尾的“琼林会武宴”,使陈文祺成为当朝“知名度”极高的人物,大殿中的文武大臣、王公贵胄几乎人人都认得他。而他除昨日出现在护卫校场的官员之外,真正认识的只有当今国丈、寿宁侯张峦一人。
在金銮大殿上,陈文祺可算特立独行:论出身,他还是刚刚及第的新科进士,实属末学后进;论品级,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兼御前侍讲,与内阁大学士、尚书侍郎相差太远;论装扮,他身着布衣(时过境迁,总不能穿着那身惹祸的状元袍“显摆”吧)芒鞋,更是与满殿的蟒袍玉带、乌纱朝靴格格不入,可谓满朝朱紫贵,独我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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