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武昌城内亮起了零星灯火,大街上行人渐稀。
杨山凌领着陈文祺等人,自北往南向望山门外金沙洲疾步而行。走不多远,陈文祺隐隐觉得身后似有人尾随,遂暗中留神戒备,并不与杨山凌他们说破。
拐过城隍庙不到半里地,便到了城南的望山门。若是平常,武昌城的九门均要在戌正关闭。这几日,为了方便前来应试的生员入城,湖广布政使司特地知会武昌府、江夏县,将城门关闭的时间延迟到亥正,故此杨山凌他们顺利地出了城门。
行至郊外,四周渐觉空旷,突见前面小路正中,一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拦住去路。
走在最前面的朱瑞正欲开口请他让路,身后脚步声骤然响起,只听一个声音恶狠狠地传来:
“穷酸秀才,还认得你家大爷么?”
众人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在“仙客来”行窃的葛衣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矮的汉子。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认识,认识。尊驾不是刚才在‘仙客来’吃饭的那位客官吗?”陈文祺打着哈哈。
葛衣人说道:“认识就好。臭穷酸,今日不要怪大爷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
“尊驾意欲如何?”陈文祺故意装傻。
“大爷我的想法很简单:把刚才失去的加倍要回来,将刚才得到的加倍还给你。”
“噢?这倒有点意思。只是在下不知道尊驾刚才‘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陈文祺索性一装到底。
“臭穷酸,你真不知也好,装不知也罢,大爷便跟你明说吧。大爷刚才到手的银钱被你夺去,此刻便要你们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还回来;大爷刚才被你等打骂,此时要加倍奉还在你的身上。”
杨山凌忍耐不住,沉声斥道:“刚才尊驾行窃在先,我们不过是讨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当时本应将你送官,我以为你迫于生计,一念之差才干此勾当,故而说服众人,放过你一马。你不知悔改也罢,还竟然纠结同伙拦路行凶,难道不惧怕王法么?”
“哼哼,王法?今天在这个荒郊野外,老子的拳头便是王法。”葛衣人有恃无恐。
陈文祺“哈哈”一笑,将手指着武昌城,义正词严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别说近在官府门前,便是远如蛮荒之地,王法何处不在?奉劝尊驾切莫藐视王法,以防惹祸上身。还有你们——”陈文祺指着另外两人,“不要受他的蛊惑,为虎作伥,免得自误。”
“臭穷酸,不要在大爷面前逞口舌之勇。大爷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从未受到今日之奇耻大辱,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就算你舌绽莲花,大爷今日也要将你废了。”
陈文祺听罢哭笑不得,此等鸡鸣狗盗之徒,竟也班门弄斧、掉起书袋来,不由冷笑一声,揶揄地说道:“听你说话文绉绉的,想必也是读过圣贤的书了?岂不闻‘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窃取不义之财,岂是君子所为?今日在下拆穿你的行径,即是对你当头棒喝,你就该幡然悔悟,去恶向善,现在竟大言不惭‘睚眦之怨必报’,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行凶。似尔等这种行径,就该绳之以法,免得为祸四方。”
“你小子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既然你找死,大爷们就先成全了你,再收拾他们不迟。”
陈文祺习武十余年,多半时间只是自己练习刀剑拳术、腾挪骑射,即便与人相搏,也是师傅喂招或是与五叔过过招,均是点到为止,从未与人真正交手。现在面对葛衣人咄咄逼人的气势,非但没有紧张,反倒有些许激动与期待。虽然爹爹教诲不到万不得已不显露武功,但不在手下见过真章,恐怕这几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转过身向杨山凌说道:“杨兄,这几人是冲在下而来,与你们无关,请你俩带我兄弟先去办事,在下一会儿再去找你们。”
杨山凌一听,那怎么行?别说你是因为我们才开罪这班人的,就算陌路相逢,我也不能撇下不管呀。何况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对付这几个如狼似虎的恶人?他把朱瑞拉到跟前,嘱咐了几句,然后对陈文祺说道:“陈兄,事情因我们而起,你不该置身其中。我让朱瑞带你们走,这里交给我了,谅他们也不能把在下怎么样。”
“哼哼,你们两个倒是互相客气的很,你要他走,他让你走,大爷偏偏一个都不让走。废话少说,大家并肩子上。”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向陈文祺扑了过去。另两人也是二话不说,抽出匕首同时冲了过来。
骤然遇到三个大汉的围堵,杨山凌心里有些慌乱。他虽然自小习武,却是由母亲教授家传剑法,拳脚功夫并非所长,而且也与陈文祺一样,从未与人真刀真枪的打斗过。要以一人之力保护三个不会武功(杨山凌认为)的人全身而退,实非易事。百忙之中,以手中折扇代剑,一招“仙乐风飘处处闻”,将三把匕首罩在“剑”影之中。
陈文祺正在思考如何才能不露“痕迹”地制服葛衣人等人,看到杨山凌出“剑”如风,“剑”势凌厉,心知对方三人占不了便宜,便拉着景星、朱瑞退到路边,观看场中激斗。
杨山凌以一敌三,并未觉得如何吃力,胆气益壮,一把折扇时而如大刀劈砍,时而似长剑刺击,将葛衣人等三人打得几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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