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皇帝和虞以安在内的每个人皆是一惊。
《破阵》乃是行军作战时的阵前曲,气势宏伟悲壮,描写的是军人们视死如归的作战气势。
怎可用在宴会小女儿之间的斗舞中?
不等负责演奏的乐师说什么,一位威远将军便黑了脸色出言反驳:“安郡主,作战之曲不可儿戏。”
安丞相也是一脸的诧异,用眼色示意着虞以安帮不懂军人对此事讲究的安喜解围。
虞以安对着安丞相点点头,正要出言相帮的时候,却听安喜淡然的发声。
“本郡主绝不会拿此事儿戏,还请各位放心。”
大虞是谋逆起家,这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事实,而且行军作战中虞王家的亲兵卫队损失惨重,不知道多少将士的白骨掩埋在了塞外风沙里,至今都不能魂归故里。
虞以安看着安喜自信的神色也生了许多担忧,这要是跳得好,自然会名声大噪,但要是舞得稍有差池,便会被文官口诛笔伐,那些不知道委婉的武官武将更是会对她破口大骂。
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捏住了自己黑色的袍角,面上却是不见波澜。
二皇子目光只是在虞以安的手上停留了一瞬,便轻巧的移开了。
安喜找舞姬要来了深红色的水袖,没想到和自己赭红色的衣裳还很搭。
乐师见再没有人劝阻,便敲敲打打奏出了乐曲。
古琴的声音低沉,若是闭上眼睛倾听,便会感觉仿佛置身于塞外苍凉悲寂的高高的城楼上,耳边是暗红色旌旗被风吹打着翻涌出血气的声音。
城楼下的百万大军集结,身披黑色战甲,手中握着的是被敌人或是友人的血液浸染过的长刀。
满身鲜血来不及清洗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阵前,暗红披风在风沙里扬抑。
风沙的呜呜声吹过蓄势待发的将士们,他们的眼里是为国捐躯的决然。
安喜踏着穿插在古琴声中缓慢沉重的鼓点一步步走进舞池,收在手中的水袖还没有成为主角,安喜的大袖轻飘飘的挥动着,随着腰身的微转飘飞着。
此事一道亮耳的笛声交织在了乐曲中。
随着将军一声令下,前锋部队冲了出去,奔腾的马蹄掀起一阵阵尘土,尘土复又落于黄沙中,只剩下几支轻骑渐渐远去的模糊身影。
笛声渐急,安喜的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一勾脚掀起一片裙角,交织的赭红的深红彩带随着她的动作翻飞着,还不等落下便又在旁的地方跃起,安喜整个人显得灵动无比。
彩带伴随她纤细柳腰的翻转腾空而起,掩抑在同样翻飞着的深红色披帛下,宽阔的大袖飘转起来几乎遮住了安喜的整个身躯,裙裾飘飞中可以隐约看见鲜红的石榴石步摇晃动着。
前锋部队有去无回,那几个身影伴随着肃杀的敌军吼叫声淹没在了黄沙深处。
将士们红了眼眶,不知道是风沙过大迷了眼睛还是突然思念家人。
将军一声令下,百万大军开始了全线冲锋,将军一马当先冲在军队的最前方,给予全部将士信念和归宿。
两军交战,短兵相接,奔腾的马蹄声恨不得震碎了这片荒凉的土地。
鲜血被喷洒在干涸的黄土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没了风沙,黄土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几个当年陪同虞王作战的老将军都已经红了眼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翻腾着的红色身影。
忽如间安喜将水袖甩开来,大扇的深红水袖自两侧翻涌而出,平直的击打到了两侧的空气,安喜借力在空中做了个后踢腿的动作,柔软的水袖竟然平白的被甩出了破空之声。深红色的袖làng_jiào嚣着和大袖外裳在空中不期而遇,击发出了更大的袍浪。
断了手臂的将军依然立于高头大马上,自尘沙中奔腾而出,身后跟着的万千将士被鲜血浸没,鲜红的血液顺着马儿的鬓毛滴在黄沙中。
不同于战争开始时的肃杀之声,就算打了胜仗,战场上仍是一片萧索苍凉之气,只闻听得到马蹄声和...啜泣声。
箫声轻扬而起,却又骤然转急,安喜以左足为轴,挥舞长袖,身躯随之旋转,顷刻间却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正是和虞以安配套的那只。
皇帝的亲卫兵猛然惊起,立于皇帝身侧保护,却被皇帝挥挥手呵退了。
安喜的手腕急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长剑被囊括在水袖中,却总是能寻到缝隙穿插而出,剑气凛然逼人,划破空气的声音配合着水袖的翻飞声别有一番肃杀之美。
剩余不多的将士随着将军来到了城楼下,抬头望着鲜血染就的城墙。
君王走下城楼,为将军牵马入城。
空无一人的城中,没有夹道欢呼叫好的百姓。
断臂的将军倒于马下,手中紧紧握着跟随自己戎马一生的长刀。
君王和将士的眼泪滴入黄沙,洗净了鲜血。
深红色的旌旗依然高高的插在城楼之上,在风沙中翻腾出鲜血的气息。
四种乐器一同戛然而止,诺大的宴厅中只能听到“咣当”一声,是安喜的那柄长剑落地的声音。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连官家小姐们都没有四处张望,所有人的视线还都黏在红裙少女身上。
安喜慢步上前,未向皇帝行礼,反而先是向武将席位中的各位深深鞠了一躬,再抬眼时已是满目含泪。
安喜向皇帝皇后各屈膝行了一礼。
大殿之中突然掌声雷动,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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