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壮的臂膀拔剑时,叶雨就已经察觉不能与他硬拼,要赢在速度,赢在招式。
宽剑刺来,叶雨舍身向前,弯下身子向前探去,一招斩马术的刀法砍了他右脚,顺势探到都督背后,回过身,一弹指间,许国的刀就从都督后面的脖子刺了进去,刀尖从咽喉处插出。
叶雨看见都督落在地上的剑上有血,才发现自己胸口在方才一招之间,被对方的宽剑划伤了。
刀拔出,都督就倒下,圆睁的双目直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死了。
“厚葬你们的都督,愿他是我杀的最后一个卫国人。”
暴雨倾斜,嘶吼而下。
刀客带着伤,骑马狂奔许久,他疼痛,他疲倦。
忽然,一个惊雷劈下。
仿佛老天震怒,马儿受惊,一声嘶叫后将叶雨摔在泥地,独自跑走。
任由叶雨如何呼喊,马儿也没有回头。
他滚落在泥潭里,旧疾复发,他蜷缩着身子剧烈咳嗽,咳出了鲜血,额头咳出了青筋。
胸口,左臂和背后的伤口裂开,鲜血淌入地下,他的疼痛与这雨水一同落在大地之上。
他不能倒下,大雨的尽头有他想见的人在等他,他要去重逢,他要追赶上小木离开后整整十年的足迹。
骑马要一天的路程,叶雨在大雨中整整走了三天。
黄昏,夕阳如一道神光照耀着镖局,照耀着叶雨苍白的嘴唇,破烂的衣衫。
他推开镖局的门时,小木正在院子里磨药,暖暖的夕阳撒在她身上,安详,平和。
小木看见这个衣衫褴褛的人忽然出现,她惊恐,她失措。
直到她的目光认出是叶雨时,叶雨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
然后他放松,接着就倒下去了,倒在了夕阳下,倒在了血泊里,倒在了重逢中。
他疼痛,他疲倦,他想休息。
金疮药如小木的素手,温柔的缠绕在叶雨的伤口上,捂住鲜血。
叶雨两天没醒,小木两天没睡。
第三个夜晚,晚风轻轻吹起叶雨的眼皮。
他伸手时没有摸到自己的刀,他彷徨,他恐惧。他无助的从床上弹起,惊动了一旁沉沉欲睡的小木。
“我的刀呢!?”
“在这里。”
刀洗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杀过人,不见鲜血,不见污垢,轻轻的被小木捧在手里递过去。
叶雨握住刀,他惊慌失措的脸色才安定下来,语气仍像惊弓之鸟:“快走,这里不能久留。”
小木柔声道:“你快些躺下养伤,这里没有追兵。”
叶雨看见小木毫发无损,才宽心:“真的没有追兵?”
小木道:“你都昏迷两天了,要有追兵,早就到了。”
叶雨道:“他果然是个守信用的人。”
小木道:“你说谁?”
叶雨道:“杀死将军的人。”
小木惊道:“将军死了?”
叶雨脸上没有表情:“我也差点死了。”
“卫王呢?”
“活着。”
“他会不会再来找我们?”
“一定会。”
小木的脸上多了一层忧郁的神色,叶雨道:“将军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很后悔这么做。”
小木道:“这是我欠他的,我不怪他。但他不应该让你去冒险,不应该要挟你。”
“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逼我去杀人了。”叶雨淡淡笑道:“我饿了。”
小木喜道:“你要吃什么?”
“有馒头吗?”
“有,我再熬一锅鸡汤。”
“我能喝点酒吗?”
小木想了想,道:“有一坛做药引子的酒,你有伤,只能喝一点。”
这几个白净的馒头,是叶雨十年来吃过的最干净的馒头,没有污垢,没有鲜血。
他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吃的很大口,若不是一碗鸡汤下肚,他怕是会噎死。
小木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雨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呢?”
小木道:“我也不知道。两国大战在即,你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病养好。”
“曾经有个术士说,我的病活不过三十岁,现在多活了几年,已经赚了。”叶雨道:“我也恨这病,若不是我这病,当年也不会害得你卖身换药。”
小木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我曾和你说过,想去看一看草原。”
叶雨点头:“记得。”
小木道:“我们离开卫国,离开许国。我们去塞外,找一片安静的草原,好好医你的病,好不好?”
塞外,草原。
叶雨从不敢奢望那样平静的生活,现在对面的人已经把这生活的钥匙递到了眼前。
小木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叶雨,一杯给自己,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干了这杯酒。”
温润的药酒流过她细嫩的咽喉,她红润,她安静。
她把杯子放下,叶雨还愣神看着自己,便道:“你不愿意?”
叶雨连忙摇头:“我只是从不敢想象能与你一起去塞外放牧。”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说完这句话,叶雨端起的不是酒杯,而是抱着酒坛,没有一丝犹豫,眼神坚决,毫无保留的仰天豪饮。
“你有伤,怎么能胡乱喝酒?”小木急忙抢过他的酒坛,发现叶雨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一刻,他不在是个大男人,只是个终于迷途归家的孩子。
他痛哭,但他不再孤独。
迎接他哭声的,是小木脸上两行晶莹通透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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