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广彦看向月篱,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他一只手伸进袖中,摸出两样东西,缓缓递到月篱面前。
月篱低头看去,是一块黄木,还有一张被叠成方块的纸张。
黄木和纸张的面上皆沾染了些许黑灰,痕迹不轻不重,这两件物什在荀广彦自荀府起火逃生时,便一直随身携带。
月篱视线停在黄木上:“我曾允诺过荀夫人,凭此黄木,可允诺她一事。”
“母亲让我交给你。”荀广彦口气轻飘飘道。
月篱一怔:“荀夫人可有说什么?”
荀广彦摇头。
月篱盯着黄木沉思片刻,伸手接过,口中同时道:“我明白了。”
玉氏这是要她庇护荀广彦和荀玉瑟呢。
“还有这个。”荀广彦将那张折叠得有些起皱的纸张也递交给月篱,月篱并未立刻接过。
荀广彦见此,便道:“母亲知道你喜欢吃她做的生拌小黄鱼,特地写了配方,用……血。”说到最后,荀广彦的声音有些颤抖。
月篱露出惊愕的神情。
她自认为跟玉氏的关系并未好到如此地步,竟让她在葬身火海之际,还给自己如此厚礼。
不过……
月篱看向手中那块黄木。
将黄木和以血书写的生拌小黄鱼配方一起递交给她,这配方的用意便不难参悟了,恐怕是怕她见了黄木失言,所以用一血书加码,让自己答应她临终的遗愿。
身为母亲,玉氏对自己的儿女的确用心良苦。
月篱的表情略含慎重地接过那配方。
接过了,便是应了玉氏所求。
荀广彦转身便要离开,月篱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你要去哪里?”
荀广彦脚下步子不停,继续朝前走着,他的声音里透着虚渺之气,缓缓回道:“去重建荀府。”
荀广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月篱看着他被黑夜完全吞噬后,才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夜黑星稀,漫天沉幕之下,空档的街头,只有一人在游荡着。
他从养尊处优的氏族贵子,一夜之间,跌落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远处有更声传来,这种时候,也只有更夫尚还在街上窜行。
荀广彦漫无目的地前行着,他双眼无神,昔日里面闪烁的光辉,就如同路灯般,尽数都熄灭,在漫长的黑夜里再也未亮起。
荀广彦麻木的脸,在月色下有些模糊,突然,如一滩死水的面上出现一起波澜,荀广彦脚下的步子蓦地停下。
他抬眸,望向前方,是穿着一身常服,背上背着一把鱼息剑的徐风扬。
荀广彦目光微颤,启唇问道:“徐将军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荀小公子,殿下有请。”徐风扬开口道。
“不知殿下找我有何事?”
徐风扬脸上复杂之色一闪,沉默了片刻,他才答道:“殿下为荀府之事实感歉意,想荀小公子前去府上一叙。”
听到这句话,荀广彦挤出一丝讥讽的笑:“好,我去。”
荀广彦跟着徐风扬去了三皇子府,抵达时,三皇子正独自一人坐在曲水流觞席的一侧,独自引用着石渠里正潺潺流动的酒水。
看到徐风扬和荀广彦走进来,三皇子朝荀广彦淡淡一笑:“来了。”
荀广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嘲讽和恨意,他没有上前给三皇子见礼,只是站在下方,冷冷地看着三皇子。
徐风扬刚想提醒荀广彦,三皇子朝他摆了摆手,徐风扬会意,拱手退出。
三皇子将手上的酒杯在案前放下,他站起身,朝荀广彦走去,走到近前时,借着庭院内悬挂着的灯笼光亮,他看得尤为清楚,荀广彦此刻面对自己的表情和态度。
三皇子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是对你不住,可害死你家人者,并非我。”
“伯仁不杀我,我却因伯仁而死,三皇子撇得干净。”
三皇子顿了顿:“若说伯仁,我还够不上格。”
荀广彦冷笑:“您想说玉公子?
三皇子默认。
荀广彦发出一声轻笑:“您终于不装了?”
三皇子也笑了笑:“装或不装,又有何区别,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还是不信。”
荀广彦无不赞同:“不错,我当初就是错信了你,枉我还以为您虽心机深沉,行事却不失为一君子。”
三皇子表情微肃:“寻之兄,心机深沉、擅谋算之人,又怎会始终持君子之风?”
三皇子转身,朝自己刚才坐的位置走去:“兵者,诡道也,朝堂之争,氏族之战,便犹如行军打仗,非诡谲之手段无法成也!”
在他说出这番话的一瞬,他的周身顿时散发出上位者才有的凌厉之气。
荀广彦目光微颤。
到底是何时,眼前之人竟以如此快的速度成长到眼前此种地步?
在三皇子转过身来,坐下,重新看向荀广彦的一瞬,荀广彦缓缓垂下眼帘去。
“寻之,我深夜让徐将军将你请他,是有一事与你相商。”
荀广彦不应,三皇子看着他,又轻叹了口气,继续道:“荀府如今已经尽毁,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荀广彦依然沉默。
三皇子知道他虽然不言,却是在听自己的说话,便继续道:“盛三少夫人虽与你亲近,但下令防火的正是盛府,我想你定不愿去盛府,不如暂且来我府中待一段时间,如何?”
这就是三皇子让徐风扬将他带来此处的真正目的。
荀广彦终于再次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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