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襄玉得知月篱被掳走的那一刻,他内心产生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惶恐和患得患失,他有一瞬间甚至失去了理智。
在赶往追赶血枯鬼的路上,他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若是月篱有个三长两短,他便再也没有继续存活于这世间的意义了。
他首先想到的,竟不是若月篱死了,灭族咒该如何,世咒该如何,襄族的处境又该如何?
从未有过如此这般强烈的情绪波动,上一次还是六百多年前的首次血祭夜上。
可这一次,明显比之前更强烈。
他喜欢她,他已经有了这个自觉,可他才意识到,他对她,不仅仅止于喜欢,以至于有朝一日,若她真的神魂尽去,他恐怕根本承受不起。
从前他对她也有喜欢,可也只是止步于喜欢。
为何自己的情感会变成这样?
他连续心烦了几日,对自我进行深刻的琢磨,最后得出一个答案——
六百多年的纠缠,感情如何能不像一匹毫不受他控制的野马般奔腾向前?
她因他而生于世,他因她而活于世,皮骨紧贴相连,早已无法切割开。
他对她不止有男女之情,还混杂着其他连他自己都看不透的其他情感在里面。
再一想到一个月后的血祭,襄玉心头只觉一堵,他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窗口,朝门外走去。
他并未回歇息的内室,而是带着一名打灯的小厮,一路前往篱落院。
赶到院门外时,老远他就听到了院内传来的一阵欢快轻盈的嬉笑声,随行的小厮刚要进院通报,被襄玉拦住。
襄玉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噤声,他从小厮手中接过灯笼,让小厮等在门外,自己独自进入院中。
院子里,篱花树遗世独立地茂密盛开着,花叶在夜里发着莹白的光。
一地的落花,襄玉踩在上面,有一种软绵的实感,他一步一步,离传出嬉笑声的屋子,越来越近。
最终,他停在半开的菱花窗掐,静静地看着屋内的一身红裳的月篱,正抱着一个酒坛子,给两名婢女灌酒。
两名婢女百般推拒,月篱却依旧将盛满篱花酒的杯盏强塞到她们面前,她们无法,只得强喝下去。
月篱顿时笑得尤为开心畅快,眼中的狡黠灵动在暗夜里都熠熠生辉,遮挡不得。
襄玉嘴角不自觉地也露出淡淡一笑,他转身,朝院落外而去。
屋内的月篱在襄玉背影不断隐没于黑暗之时,笑容收敛起来,她透过打开的窗户间隙,望向院外,眼中划过一道狐疑。
*
盛府盛水羽的院落里,一方花圃中的花草不再如从前那般葳蕤,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天无人料理了,就算是那朵荀韵柳极其看重的兰草,此刻也焉搭着身子的,没什么精神。
婢女阿兰脚步一阵仓促地从花圃旁经过,直朝着不远处的长廊而去。
廊下,荀韵柳正一身素白,披着一件外袍,头靠着廊柱而坐,她的面容比起往日少了几分鲜活,眉目含忧带戚,如同一朵日渐枯败的花。
听到脚步声靠近,荀韵柳如同受惊的鸟,猛然坐直身子,看向来人。
一见是阿兰,荀韵柳双眼一亮,立马站起身来,伸出手握住刚走近的阿兰的双手,急切地问道:“如何了?”
“三皇子收下信,当场拆开看了,说会去。”
“太好了,太好了……”荀韵柳喃喃自语。
“三少夫人,您真的要去……见三殿下吗?”阿兰有几分担心和忐忑道。
荀韵柳神色微敛:“是。”
“可若是被……”阿兰看了下四周,一番确认后,才接着道,“若是被三公子发现了,那如何是好?”
荀韵柳看了她一眼:“你不说,他如何能发现?”
酉时一刻,荀韵柳装扮一番,带着阿兰出了门,守在门口的小厮一脸奉承地迎荀韵柳出门。
她们没有乘坐府上的车马,而是坐上了等在隔壁巷角的另一个马车。
这辆马车是阿兰前几日特地去租赁,就是为了今日之需。
“去三皇子府邸。”马车内传出阿兰的声音,那车夫低声一应,驾着马车飞快朝远处行去。
就在荀韵柳主仆离去后不久,前后脚的功夫,盛水羽就回来了。
他今日出门前往慑鬼院参加择苗会,采买新一批的野鬼,原本是要在那边呆一整日的,可是今日摆出来的鬼苗着实无趣,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他便提前离席回来了。
刚走到门口时,看门小厮狗腿地唤了一声“三公子”,盛水羽懒懒地应了一声,抬步走进门。
“三公子今日没跟三少夫人一起啊?”看门小厮这时多嘴问了句。
盛水羽看向他堆满笑的一张脸,嘴皮子轻扯:“你今日倒是嘴闲啊。”
看门小厮连忙躬身道:“怪小人多嘴了,三公子莫怪,小人是看三少夫人刚出门,还想着是去跟您碰头,所以才有此一问。”
盛水羽正朝里面走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问那小厮道:“三少夫人出门了?可知道去了哪里?”
小厮答道:“就您回来前一刻,小人没问她去哪里,不过小人瞧着没叫府中的马车,应是去了近处的地儿吧。”
盛水羽闻言,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口中自言自语,似是在揣摩着什么,道:“没叫马车……”
花圃不远处的廊角,一块黑色衣角翩然而至。
盛水羽换上了家居时常穿着的绣有红线暗纹的黑色锦袍,疾步走到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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