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毫无感触是假的,丁冬梗着脖子,回了一句:“谢谢,还有事么?”
温子画沉默数秒,才道:“没有了。”
“那我挂了。”
说完,丁冬不再等他有任何答复,直接掐断了通话。
然后她看着手里逐渐暗下来的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书还放在膝盖上没有翻动过,一阵清风吹来,书页缓慢地翻动几下,随即回归寂静。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起身走回了宅子里,吩咐陈叔,备车,去医院看丁小伟。
这还是她病好了之后第一次去医院看丁小伟。
或许是因为之前状态不稳定,她都不敢来,害怕看到毫无生机的丁小伟之后自己会再次崩溃。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身边人一个个遇难,加在一块才是丁冬最不能接受的。
丁小伟的车祸不过是***而已。
医院里,原本住在icu的丁小伟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丁冬收拾了床边打蔫的花束,又把自己带来的花插进花瓶,换上清水。
做完这一切,她在床边坐了一会,仅仅只是盯着丁小伟苍白的脸,都愣了好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坐了多久,只是最后听见推门的声音,便不自觉地抬眸看过去,却见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拿着鲜花站在病房门口,此刻正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男人身形颀长,面目温润,居然是付思诺。
“你怎么来了?”丁冬没想到他会过来看丁小伟,连忙起身去迎接。
“路过,就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身体好点了吗?”付思诺把手里的花束放在床头,和丁冬刚刚插上的花平齐,这才落座在一旁,目光关切地看着丁冬。
“好多了。”丁冬礼貌颔首,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姐弟俩也真是够让人费心的。”
“可千万别这么说。”付思诺淡淡地笑了笑,言语间有几分心疼,“弟弟出事,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我看你瘦了好多。”
丁冬苦涩地勾起唇角,本想笑笑,却只觉得难受,最终只能抬手扶了扶额,掩饰掉眼底那抹闪现的神伤。
付思诺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她,道:“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的事情,介意跟我讲讲吗?”
丁冬有些错愕,转而便挥挥手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没什么好说的。”
无论他想听什么,丁冬都不想回忆那些无望的过往,因为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记忆。
也许是被眼前的情景勾起了好奇心,付思诺看了床上的丁小伟一眼,斟酌着说道:“你和丁小伟长得不太像,你们是亲姐弟吗?”
他一直挺好奇的,因为丁冬是孤儿出身,却带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弟弟,这有点说不通。
丁冬摇了摇头,“不是亲的,但一起生活了很久,也和家人没两样了。”
付思诺沉思着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前阵子我见过福安孤儿院的丁院长,据说孤儿院的孩子们都管她叫丁妈妈?”
闻言,丁冬诧异地反问:“你见过丁妈妈?”
她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见过丁妈妈了。
“真叫丁妈妈?”付思诺笑起来,“我问过她,她说还记得你,跟我聊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情。”
丁冬更加诧异,“你怎么会见到她?是工作原因吗?”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付思诺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个了,丁院长知道你现在过得不错之后,也挺感慨的。她说,当时你失踪以后,她一直以为你出事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电视上也没有类似的案件报道,最后也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了。她心里存了侥幸,也知道你不喜欢孤儿院,想着你或许是偷跑出去自己谋生了。”
丁冬微微垂下眸子,那时候她和鬼叔生活在地下室里,连电视都看不到,常年也不见光,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很迟钝,更不用说得知孤儿院在找自己的事情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从孤儿院跑出来。”付思诺似乎有些想不通,“丁院长说你当时才十五岁,你就不怕吗?”
丁冬看着他,轻轻笑了笑,“说来可笑,我当时,想着出去找父母来着。”
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靠大人们都没办法弄清楚的事情,时隔十多年,她一个孩子又能弄明白什么?
社会远比她想象得更加复杂险恶,一个不小心,就误入歧途了。
“那你……现在还想找吗?”付思诺犹豫了一会,小心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渴望得到她的答案。
“想啊,封承煜也在帮我。我总要弄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抛弃吧。”丁冬顿了顿,继续说:“就算不是被抛弃的,我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会把我弄丢。”
付思诺抿了抿唇,眼神似有触动。
“或许……”他说着,声音沉了几分,“他们也不是故意把你弄丢的,也许他们也在尝试找你呢?”
“那挺好的。”丁冬淡淡地笑起来,“至少说明还有人在乎我。”
想了想,她又觉得好笑,自嘲道:“但其实病了这么一次,我突然觉得,心有羁绊也不是什么好事。心里多一个牵挂的人,就多一分负担。孑然一身多好啊,来去轻松的。”
一个封承煜她都放不下了,更何况父母?
“怎么这么想?”付思诺拧眉看着她,“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区别于动物的理智和感性,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要、不在乎,和野兽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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