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打听,行至镖局门首,二人尚未下车,便见大门两旁的旗杆已然不见,更不用说镖旗了。再向门头上瞧看,就见黑底金字的“开南镖局”匾额已然撤下,换成了“开南物货”四字。开南镖局旧匾是梅占雪打小就看惯了的,乍见这簇崭新的“开南物货”,直觉得行错了地方。楚青流道:“你先不要慌乱,进去看看再说。”
遵义分号距总号过远,梅占雪只识得梅洪笙夫妻两人,连他的两个儿子都没见过。两人在门上报了名,门房通报进去,不多时,梅洪泰便亲迎到门上来,这人刚过四旬,黑瘦精干,面上显有忧色。梅占雪叫了声“三叔”,便指着大门上匾额问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楚青流既是梅占雪义兄,梅洪笙便不避讳,边行便说,直到厅上落座。
这半年来,乱人盟在长江以北又接连出手,抢镖夺货,勒索报效银两,大小镖局镖店或是无奈低头,或是关门大吉,强项顽抗的,无不人财两空,唯独开南镖局十四家总号分号秋毫无动。
总号接连得到楚青流梅占雪传信,已尽知是乱人盟瞿广寒瞿灵玓父女所为。老镖头梅洪泰自忖与这姓瞿的父女全无半点交情,绝无侥幸之理,对头终究有一天会找上门来。
他摊子太大,十四家总号分号,镖师已近千人,再加上各人的家属,趟子手、下人等等,人数已过四千,且散处各地,一旦有事,受攻极易,防护却极难,他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保周全。
危难之下,梅洪泰便以退为进,勉力将手头的现有生意做完,便命各家分号再也不许接一笔生意,收起镖局招牌,改镖局为商号。镖师们常年行南走北,原本就常常带有货物转卖,此举也算是变副业为主业,虽说也是不易,却也并非就全不可行。
至于各位镖师,愿意离开的,全都赠与安家路费银两,以礼遣散,无路可去或不愿离开的,便同操新业。这些日子道路不靖,商旅裹足,镖师们带刀行商,生意倒还不差。
梅洪泰摘牌歇业,似是怕了乱人盟,却也暗含破釜沉舟之意。乱人盟若当真还别有所图,绝不会容开南镖局如此轻易就过关,否则人人效仿,岂不乱了规矩?只须瞿家父女愿意,反正商号也常有货物在途,他们时时仍可动手劫夺。只是那时众镖师都是为自己的家财拼命,并非只为梅家效力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如此一来,包括梅家父子在内,势必人人竭力尽命,无人肯退了。
楚青流道:“改业以来,可遇到过乱人盟的人么?”梅洪笙道:“那倒还没有,不单遵义一地,十四家分号连同总号,都还没遇到过。”楚青流暗暗点头。
梅占雪道:“二哥,你不用点头,瞿灵玓不会放过我家的。”又道:“她逼我爹爹收了镖局字号,这仇总算是结下了,二哥,我跟你说,我不要你帮我,不过你也不能帮她!”
楚青流愕然道:“镖局是正当生意,更何况已经改业经商,我怎会帮她跟你们商号为难?怎么会?我眼下这个样子,又怎能帮她?”梅占雪道:“不会就好。”
次日,两人辞别梅洪笙,留下马车,换了两匹马,直下江陵。沿途留心打听慧晦诸人讯息,竟也毫无所得。
这日行到一个市镇,看看天色不是很好,似乎要落雨,两人便早早落了店。居处是一个跨院,二人占了两间上房,余外别无他客,很是素净,二人吃毕晚饭,对坐谈天。
时候不大,就听院外人声喧哗,夹杂小孩哭喊,骡马嘶叫,更多的则是妇人们一惊一乍,梅占雪刚到房门口察看,就见院门口小二哥带进一拨子人来。这帮人全是妇人女子,年小的只十四五岁,年大的怕有六十多了,身上各挎布袋,写有“南岳进香、敬叩神王、神恩浩荡、有求必应”等等字样,原来是一群香客。
梅占雪赶紧来到院中拦阻,说道:“小二,你这院子我包下了,快领她们到别处去!”小二就是一愣:“包下了?这位姑娘,你可不能扯这个谎,这院子你几时包下了?”梅占雪道:“我这时包下来了。”拿出一大锭银子来,说道:“她们出一两,我就出二两,他们出十两,我就出十一两,总之,我就是比她们多出一两银子。”这还是当日在河东争砍那棵海棠树时,楚青流跟她为难时说过的话,此时说来,倒也很是意气风发。
小二尚未答话,一众女客先就不愿意,纷纷说道:“你要包,就该早一点包,这时候才想到包下来,可就有点晚了!”“看她那个样子,也不是什么真正有钱的人,真有钱,就不会是这个样儿了!”“心肠这样坏,南岳大帝必定会降罪给她,叫她讨不到婆家,就算找到了婆家,也生不出孩子来!”更有人拿了行李就硬要往房里闯,待看到房里还有楚青流一个男人,才改朝别屋里去。
这情形,显是众怒难犯,楚青流见了,不由的失笑。店小二也道:“姑娘,常言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住过这一晚,明早你向东,她们向西,此生再难相见,怎么说,也都是一场缘分。”不理而去,再要叫他,干脆连理也不理了。
梅占雪毒学新成,在山中只拿野兽试过手,还未曾在人身上施用过,很是技痒,便想设个法子治治小二与这帮香客。下毒不难,难在恰到好处,绝不能弄出人命来,惹楚青流不快。
闹腾了好久,众香客总算卸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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