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清时回至宁徽苑,将在御花园攀折的几支凤仙放在青花梅枝瓷瓶中,正思忖搭上什么色的花才更加动人,玄烨便悄声将珠帘拨开进入内堂,递了枝青棠与清时。
“正好。”清时接过他递来的花枝,凑至鼻前轻轻一嗅,馥郁幽香,将青棠插入净瓶后,这才回神看着眼前的人。向他嗔笑道,“陛下吓着妾身了。”
适时玄烨落坐一侧,念锦亦奉上新茶,玄烨上下打量着清时:“那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清时暗忖片刻,起身将茶盏递至玄烨面前,做了合宜的礼数:“妾身给陛下请安,陛下饶了妾身吧。”
玄烨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缓缓道:“若朕不依你,又当如何?”清时微抬首觑见玄烨面庞毫无怒气,方才惴惴不安的心在此刻平稳落下,垂首絮絮道:“陛下既然得了些好处,难道还要与妾计较?”
玄烨见清时这副模样颇觉有趣,手指抚过她脸庞,轻轻一笑:“你这性子倒与你阿姊不同。”双手稍一用力便又将清时扶起,却见她双颊微红,遂又问道,“如今清瑜有孕在身,正盼着有人与她解闷,若你愿意,搬去承乾宫同清瑜居可好?”
他言语中多了三分试探,清时黯淡双眸显得有些失落,话依旧回得从容熨帖:“解闷承乾宫尚有卫常在,妾身去了恐叨扰阿姊清净。”
忽有黄门入内禀告,玄烨睨他一眼,知是前朝事端,压了声向清时道:“朕晚上再来看你。”
景运门外
射殿因其地势宽阔,便作为外廷骑射之地。此刻殿前一男子正在握弓搭梅针箭,拳回至手,只听得“嗖”的一声响,箭直中靶心,身旁内侍纷纷抚掌称好。
“可真是好箭法啊。”
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句,那男子回头望去竟是玄烨,他心头一颤,忙跪倒在地道:“奴才不知陛下在此。”
玄烨望他半晌,终是不怒反笑,不疾不徐问道:“朕革了你的职,让你随旗行走,你就是这般效力赎罪?”
法保心头一凛,早知该莫如此张狂肆意,现在被玄烨逮到正着,难以辩白,只怕今日,注定不会像上次那般安稳。
玄烨见他沉默不语,冷哼一声道:“侜张为幻,不思效力!”
“奴才知错,下次不敢了。”法保轻描淡写的说道。
玄烨知他素来懒惰,心里又气又怨,先前已革其职让他赎罪,如今来看非但不曾悔过,反而变本加厉。心裕法保等人本就是脓包废物,玄烨看在皇亲份上才予其一二官职,如今却被佟国维逮到参他,岂能因这脓包废物而有损皇家名声?思及此,玄烨心里窝了火,厉声道:“当真做了皇亲便可浑噩度日,索大人家真是威风得紧。”
“这与兄长无关,都是奴才之过,陛下责罚奴才一人便是。”法保话语中带了几分不服气。
不待法保后话,玄烨怒不可遏的吩咐梁九功道:“拉下去重责三十!”
“等等,就在这里打。”
侍卫领了旨意,朝面前跪着之人狠狠打了下去。鲜血渐渐浸染衣裳,法保已经迷糊,侍卫正又要下手,玄烨制止道:“罢了。”
玄烨气消下来,挥手召来梁九功道:“你去给索额图传旨,法保本就因懒惰革职、随旗行走之人、还不思效力赎罪、在景运门外校射为乐、让他领回去好生教训。若再有下次,朕定严惩不贷。”
待玄烨想及清时,不觉已是夜深。
清时伏在案前看书,未察月色已如银,心血来潮命念锦酌些竹叶青送来。少顷清时桃腮薄醉,仍望向门外,瞧见灯火如旧,不免以臂支颐失落自言道:“言而无信!早知就不该信他的。”
却说玄烨到了宁徽苑,故意摒退宫人,见清时伏在案前看书,双颊酡颜,知她定是饮酒了。见玄烨到来,清时起身行礼,许是醉酒后胆子大些,语中竟带了几分不悦:“妾身还以为,陛下不会来了。”
玄烨道:“朕一言九鼎,怎么会言而无信。晌午便对你言,晚上过来看你,倒是你忘了么?”
清时撅嘴低声道:“陛下还怪妾身了。”
玄烨道:“朕今日若真不来,又得怨朕了。”
清时别过身去:“妾身哪儿敢说陛下的不是。”
玄烨笑道:“这好的坏的朕都占全了。”又瞥见她案上的书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
清时忙掩了书道:“《玉台新咏》”。
“不过一本诗集罢了,竟惹你如此紧张。朕看看……”玄烨拿过书见书页正是安得抱柱信,皎日以为期这首诗。旁边还画着两小人哭泣抱柱,画技虽有些拙劣,却也能看出是谁,玄烨无奈摇头道,“幼稚!”
清时又羞又恼,抢过书道:“我才不幼稚,你…你才幼稚!”
“……”
清时抬头望见窗外月明星稀,虫声初透,醉意更深了几分,挽着玄烨手臂道:“我们去看月亮好不好?”
玄烨无奈苦笑,算是默许她的行为,一侧的念锦正欲开口,玄烨制止了她,挥手让一众宫人散去。
清时灵台混沌,左看看右瞧瞧似找不着月亮一般,玄烨指着正上方道:“在那里!”
“我额涅说,不…不能指。”清时忙把玄烨手指扳下来,“指…指了月亮,耳朵会被割掉的。”说罢,又用手作刀状在耳朵旁比划了几下。
玄烨强忍笑意,观她下刻动作,一向谨慎胆小的清时此刻全然不顾颜面,牵起裙裾在院中作舞,便是头髻惺忪,花容掩映也置之不理。玄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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