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在文庙,门房见是李克定,便热络地打着招呼,又说普云先生这会儿正会客,是北京来的一个叫约翰的领事。李克定便对门房说:“不用急,我先去里面转转,顺便等师父会客结束。”说着带陆宛走进门来。
向前约20米,一尊孔圣人的石像,高高的矗立。石像后面是两层屋檐的大殿,檐间一块竖匾,写着“大成殿”,门头上一块横匾写着“万世师表”。陆宛第一次来这里,百事新鲜,兴致勃勃。跟着李克定进殿里来看,见孔子居中,四配在旁,十二哲的龛位分列在东西两侧。陆宛小时候背过四书,后来学校里也开设五经的课程,尤其是父亲经常督着她,不可荒废了对经典的学习。今天到了文庙,看里面各种礼器,还是觉得所知甚少。转了一圈之后,陆宛对李克定说:“我考你个问题吧。”李克定心想,我自小在这里学习,她还能问出什么高深的问题,随口说:“你尽管考。”陆宛便问李克定:“你告诉我,为什么孔夫子是圣人呢?”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直指要害,很难回答,李克定思考了一阵儿,才缓缓地说:“首先咱们得明白,什么是圣人?孟子说“大而化之之谓圣”,是说内心充满善,并能够用善来化育众生,这样的人才能称为圣人。孔子内心充满了善,且用善教化众人,所以才说孔子是圣人的嘛。”说完,李克定颇为自己的回答感到满意,便得意地看着陆宛。陆宛想了想,又问李克定说:“耶-稣充满大爱,并用大爱感化教化众人,按孟子的说法耶稣也该是圣人了?”神爱世人,李克定略有所知,但说耶-稣是圣人,心里一时还接受不了,于是对陆宛说:“起码有一点不同,孔子从不谈怪力乱神,不谈有没有灵魂,不谈死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不谈神,不谈宇宙是谁创造的,他只谈做好自己的事。”陆宛听了,笑笑说:“好吧,其实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克定一直是个不谈神的人,也从没想过这世界是怎么来的,觉得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天地既然已经存在,我们知道他存在的状况,顺应这一状况也就是了;至于天地是谁创造的,又何必去思考呢?再说即便思考,也不过是猜测或是假说。尽管中国有很多神话,比如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夸父逐日等,但李克定一个也不信,认为那只是上古人编的故事。想到这里,他看着陆宛说:“你说的对,做好自己,我就很想做好自己呢!如果遇到的每件事情,我们都能做好,咱们这辈子也不白活了。”陆宛问道:“那你觉得,最首要的是做好什么呢?”李克定依然注视着陆宛说:“我父亲常说,他有两个夙愿,一个是举案齐眉,另一个是报国。我想我的夙愿也是这两个吧。”
每个人都会深受父母的影响,在童年和少年时期,往往觉得父亲无所不能,便会不知不觉的产生崇拜,常常在心里以父亲榜样,日久天长,潜移默化中形成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就是把父亲的影子注入了潜意识。这也是很多人活着活着,一朝回首时,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就活成了父母的样子。人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会明白,青春时对父母的叛逆,反叛的不过是自己的潜意识,说白了就是自己对自己不满,因为特质早在潜意识中形成了,烙着父母的印记,决定了我们的性格,设定了我们的人生轨迹。
听李克定说完两个夙愿之后,陆宛忍不住笑出声来,问他:“举案齐眉,你想的倒挺美,你要和谁举案齐眉呢?”李克定见她也看向了自己,一双眼睛纯洁无瑕,就说:“当然是和你了,还能是别人吗?”陆宛不由心如鹿撞,羞的转过头去,娇嗔的说:“你老是胡说,不理你了。”
李克定觉得自己这样行事,虽然有些唐突,但说了之后,心中却很畅快。尽管陆宛没有什么表示,但他看得出来,起码陆宛是喜欢的。为了避免尴尬,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说:“咱们快找我师父去吧。”陆宛也意识到必须抓紧时间,因为中午以前,还得赶回去陪奶奶吃饭,就在她想着事情,注意力被分散时,手已经被李克定牵住,赶忙抽回去,兀自一股暖流在心头荡漾开来。
两人穿过大殿,到在第三进的院子,这里东西两侧各列着三间厢房,普云先生就住在东厢房内。冬天的上午,太阳从东南照向西北,从东厢房向西看,因为正有阳光洒在院中,景物分外清楚。
普云先生刚送走了北京来的客人,对着窗户抽着水烟,看李克定带来一个女孩,身材修长,婷婷的立在院中,就大声说:“克定来了,进来吧。”说着掐了烟,把烟杆放在一边。
陆宛进的门来,普云看了笑着说:“不想今天还有贵客登门,快请坐。”
李克定给师父介绍了陆宛,又扶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转身说:“我去端茶。”
普云脸现满意之色,用手捋着胡须说:“不必了,你也坐下吧。”随后指着身边的一个徒弟说:“还是让他去吧。”那徒弟应声退出,轻轻关上了房门。
李克定依师父的吩咐,坐在了陆宛身边,先跟师父大概讲了这次去天津的事情,又讲了怎么在明仁认识的陆宛,还介绍说陆宛以前一直在天津教会学校上学。
普云看他们的神情,略沉吟了一下,而后说:“今天你们既然来了,总得有点收获,我给你们讲两件旧事。”此时那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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