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情的双眸冷了下去。
门童不卑不亢解释道:“秦公子是滴翠阁的常客,是以不需要出示令牌。”
雨乔牵着唇角嗤笑了:“这长安城的规矩真个是稀奇了,把一些规矩总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私下里却并无半分骨气,在老百姓面前充大爷,在大老爷面前充孙子。”
门童……
秦怀道的唇角抽了几抽。
这女子不只是毫无家教恬不知耻,还口齿伶俐。
不对,口齿伶俐是褒义词……还撒泼耍横……
冷冷地说:“让开!”
雨乔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老纸偏不……
好想一脚把她踢到天上去怎么办……
忍住,好男不跟女斗。
秦怀道往旁边挪了一步,雨乔也挪了一步,挡着他的去路。
他再挪了一步,她也挪了一步。
偏还仰着那张小脸,眼睛瞪得圆溜溜,嘴唇抿成一条线,摆明了是跟他斗上了。
长得矮挫挫,偏是一身的野猫子气……
父亲,对不起,你自小就教导我,不可跟女子动手,儿子忍不住了……
秦怀道伸手,抓住了雨乔的双肩,就像提小鸡的似地把她提起来,放到了一边去。
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滴翠阁的大门。
翠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
本以为雨乔会气得吐血,但是,她笑弯了腰。
门童……
翠儿……
华生……
坠儿……
笑够了,把自己的衣裙理了理,很淑女地迈开小步子说:“走吧,我们回府。”
迟早有一天,老纸也要成为这滴翠阁不需要出示令牌就可随意进出的人……
那边厢,秦怀道的心跳得就像在打鼓。
每回看到她都是落荒而逃,要不要这样丢脸……
他自小认识的女子,哪一个是这种德行,就连那英气逼人的李优纤姐姐,也是姿态端庄,温柔恬静。
这女子就是瘟疫……
平息了半会,往黑白坊走去。
坊中安静无声,只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那种脆脆的声动。
一些女子白衣如雪,安静沉稳,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面前的棋。
这份凝神静气的心境,这份波澜不惊的从容,这份脱离纷扰的气质,却大多数都是一些青楼女子。
秦怀道径直走进红先生的房中。
房里早已摆好了棋盘,烹好了茶。
一枝檀香微烟缭绕,让再浮躁的心都会静下来。
二十多岁的女子端坐着,看到他也不起身,只是微微颔首。
秦怀道在她对面坐下来。
一个执了黑子,一个执了白子。一言不发就开始对弈。
女子十指纤纤,指甲丹寇每落下一个子,都像是落英唯美。
她轻声道:“你每次落子,都还是有心浮气躁。是最近有事?”
秦怀道也轻声回道:“无事。家母前几日生辰,想是累了些,躺了这几日已然康健。”
他总不能说,自己心绪难平是因为遇到了瘟疫……
“我看那日生辰,朝中众人倒都是到场祝贺了,是以热闹无比。就连太子,都亲自送上了寿礼。”
秦怀道牵唇一笑:“还不是得多谢姐姐才是,你滴翠阁七艳亲自到场演艺贺寿,大多人都是为了一睹你们芳容罢了。若不是你们出入都以轻纱蒙面,不晓得多少人会当场失态。”
红绡莞尔一笑。
秦怀道淡然道:“再者,父亲过世才年余,世人总不至于太过忘情。”
红绡道:“伯母一直伤心苦痛难以自拔,你为她举办这场生日宴也无非是想令她稍微开怀,我自然更是应该去增添闹热。”
秦怀道柔声:“所以今儿特意来多谢姐姐,也只有姐姐知我那份落寞吧。”
她执棋的手停顿了一下:“朝中可有异动?”
他抬头望她一眼:“你知,我从不议论朝堂之事,我只管守护好皇上的安全。”
她把棋子落下,也抬起头来,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
“秦公在世的时候,想着你是秦家唯一的血脉,所以才从不让你上战场。皇上也是明白他这份心意,才留你在京中任千牛卫。这都是为了护你一生平安无虞。”
他的眼里有了忧伤:“皇上和父亲的安排我明白,红绡姐姐可是为我的前程担心?”
红绡道:“皇上爱重你的父亲,自然是不会亏待你这秦家唯一的血脉。只是,你这性子,不喜结交权贵,又不参与朝政,万一将来太子登基,你该何去何从?”
“你也知当朝太子,是极致的两面派,惯会拿腔拿调讨皇上安心,实际上并无大的能力。如果皇上知道,他派人刺杀自己的老师,只怕要失望透底。”
“更有传言,称他府里养着年级幼小的男脔,若是这些事一朝被披露,他这个太子只怕是当不下去了。”
这些事儿,他早已听婉珺提及过。婉珺所接待的大多是朝堂大臣,他们的私房密事,她大多了如指掌。
秦怀道沉默。
红绡把茶盏递给他,接着说:“当年皇上怕秦公顾及与我父亲的兄弟之情,特意将你父亲支开。父亲处斩后,我心灰意冷决意出家,是秦叔叔使人将我从庵中接回长安,说繁华之地才是最好的修行之处。”
秦怀道黯然:“单伯伯去了以后,父亲大病一场,好长时间不上朝。皇上知父亲心里怨他,却还是宽容相待。”
红绡的父亲,单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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