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事,自是寝食无味,连和老五做那事都做不好。
老五一埋怨,百顺就叹了气,叹到后来,拿定了主意,对老五说:“我宁愿不要父亲留下的十五万,不住三江货栈,也不能再听姐姐的。”
老五听百顺这么一说,怨气更大了,大骂百顺是窝囊废。
百顺以为老五也想让他去为父复仇,便决然道:“我宁守一世清贫,也得过肃静日子!”
老五说:“我不让你肃静了么?杀人放火的事咱不做,你就是要做,我也不会让你做,可那钱咱得要,那房咱得住。咱凭啥不住?那都是你爹的,又不是你姐的,啥王法上也没规定承继老爹的产业就得去为老爹杀人!”
百顺说:“那我愧。”
老五说:“没啥愧的,我生下的儿子就是你老爹的孙子,咱替你老爹传宗接代哩!倒是你姐,一出嫁就是人家的人了,咱想咋着她都管不着哩。”
百顺觉着这话也不无道理,姐姐终将是外人,马上和方营长一结婚,也就管不了自己了,他和老五就是住下那房子,承继下那产业,安心过平静的小日子,姐姐也没办法。
心里那愧却总也驱赶不了。
头一回想到,自己算不得男子汉。
老六说得不错,并不是长根*就算男子汉了,他就不算男子汉。
姐姐倒像男子汉,可惜姐姐是女的,姐姐要是男的多好,她没准会像秦琼似的,留下个万世不倒的英名,让人四处传唱。
因着秦琼,又想起了汤集和刘老板的戏班子。
刘老板戏班子最出众的几出戏里就有一出《打登州》,刘老板扮的秦琼,最是英雄勃发。当初他试着想唱一回秦琼,刘老板偏是不许。今日却不管了,要找回男人的豪气,是非唱上几句不可的。
于是便唱,以为自己站在戏台子上了,那长须遮住了脸颊上的酒窝,正面向台下捧角的看客哩!
在三家店内上了刑,龙困沙滩难以翻身。
马渴了思饮长江水,人到难中想宾朋。
第一家想的是魏老道,第二家想的是徐茂功。
……唱着、唱着就泄了气。
百顺自知不是秦琼,更无魏老道、徐茂功之类的宾朋可想,就对老五说:“咱还是自己找房成家吧!”
老五揪着百顺的衣领叫道:“孙百顺,你敢再说找房的事,我就回小白楼,也学那老六,过只让自己舒心的日子!”
百顺无奈,只得把愧疚深藏心底,卖力地去为姐姐和方营长张罗,千方百计要让姐姐高兴。
他觉着,姐姐高兴了,自己才能好受点,反正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姐姐和方营长的房子也赁下了,是方营长出面赁的,就在三江票号对过的街面上。
百顺很热情地和方营长一起去看。
房子是老式的,合共三大间,还有个大院子。
方营长问百顺:“这房咋样?”
百顺说:“凑合吧。”
方营长叫了起来,说:“还凑合呢,你看咱这房子多亮堂,这院子有多大,在院里都能带兵操练了。”
就在那能带兵操练的院子里,玉环和方营长成了亲。
这边三江货栈,百顺和老五结了婚。
隔着一道街,两边的炮仗一起爆响,两边的喜酒同时开喝,一条街都闹腾得红红火火。
宾客来了不少:守城司令岳大江来了,许多玉环和百顺从未听说过的旅团长们也来了,光玉环这一边的喜钱就收了八百多,百顺那边也有一千六七百。
两边主婚的原都是汤副旅长,汤副旅长后见岳大江来了,岳大江又对玉环一口一个闺女的叫着,就让岳大江做了玉环这边的主婚人。
岳大江很感慨地对汤副旅长说:“汤老哥呀,咱今日为老长官的一对儿女在这里把喜事办了,也就对得起老长官在天之灵了。”
汤副旅长说:“是哩,我就此闭眼,也敢去见俺大哥了。”
也就是在这婚宴上,岳大江透露出张天心的败像来。
据岳大江说,马山一战,白富林在国民革命军的配合下,打败了张天心的讨伐军,经一个多月的休整后,又作为北伐军的一部分卷土重来。孙大麻子的定国军暗中正和北伐军联系,参加北伐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北伐军在短时间里已集结了近十万兵力于长江沿线,大有一举北上之势。
岳大江问汤副旅长咋办?
汤副旅长笑笑说:“这还要问我么?过去咋办,你今日还咋办么。”
岳大江也笑了:“汤老哥的意思是‘择良木而栖’喽……”
谁都没料到,喜酒喝到半截时,张天心的幕僚长吴大赖子也来了,送来了张天心一千大洋的贺礼。
吴大赖子说,张天帅原想亲临道贺,只因筹划战事脱不开身,派他作为代表尽点心意。
玉环对汤副旅长说,这一千块不能要,得让吴大赖子带回去。
又问汤副旅长,她和百顺的婚事张天心咋会知道的?
汤副旅长也纳闷,便问岳大江。
岳大江道:“那怪玉环自己,她为老五赎身,闹得沸反盈天,也把我和那姓吴的都拖上了,有一回在督府开会,张天心问我,我才说了个中缘由。”
汤副旅长又问:“姓张的送钱是啥意思?难道他忘了,玉环和百顺的爹就是他杀的?”
岳大江道:“也许正是觉着愧,张天心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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