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顺立时对着玉环大叫大嚷:“姐,要学拳你去学,我不学!”
刘老板也说:“玉环呀,你真是乱来呢!百顺天生是个唱戏的料,你不让他学戏,偏要他习武,只怕武习不好,还会把唱戏的天分给毁了哩。”
玉环淡然道:“刘老板,您老栽培百顺的一片好心我知道,只是百顺是个大男人,不是个姑娘家,若百顺是个姑娘家,跟您老去学戏我不拦,他是个大男人,就不能去学戏了,他就得去习武,将来也好有一番作为。”
刘老板不知道百顺的身世,玉环也不便把当年溪河车站的那一幕说给刘老板听,刘老板便糊涂。
刘老板仍坚持自己的主张,要玉环再想想。
玉环说:“不用想了,百顺是我兄弟,我当家。”
百顺头一次有了反抗意识,当着刘老板的面就和玉环翻了脸:“我的家不要你当,你是我姐,不是我爹!”
玉环脚一跺:“你没有爹了!”愣了一下,玉环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正因为你没有爹,才……才不能去学戏呢!”
这话,刘老板没听明白,百顺却听明白了。
百顺像只被霜打了的瓜,蔫了。
然而,送刘老板回戏班子的路上,百顺却扯着刘老板的衣襟跪下了,要刘老板暗地里收下他这个徒弟。
刘老板那时还心存幻想,以为百顺总要长大的,终有一天自己能当得了自己的家,便把百顺收下了,要百顺避开玉环,常到戏班子来,好好吊吊嗓子,同时,也要把戏路子正一正。
对着夜空的浩月繁星,刘老板端着百顺粉嫩的下巴,再次很肯定地说:“百顺,你记住我的话:你唱青衣能唱红,还不是小红,是大红,没准能红遍咱全省、全国哩……”
百顺含着满眼眶的泪道:“师傅,日后,我……我真要唱红了,就是在天涯海角,也得回汤集来谢师的……”
从此以后,百顺的魂便全被戏勾去了。
然而,百顺却又不能不违心去习武,不去习武不行,姐姐太厉害。
于是,百顺一边应付着姐姐和自己习武的师傅老季,一边偷偷泡在汤集镇东刘老板的戏班子里吊嗓子。有时还在家里和玩票的汤副旅长、汤太太一起对戏,汤副旅长的老生,汤太太的老旦,百顺的青衣。
汤副旅长和百顺对戏,不仅因着自己喜欢唱戏,更是为着遏制玉环。
见玉环逼着百顺习武,汤副旅长马上猜出玉环心里在想啥,便不安起来。闲暇之中,汤副旅长就婉转地劝玉环,说是瓦罐难逃井上破,将军不免阵中亡。我们这些吃粮玩枪杆子的,总归不会有好结果,自己杀人,又提心吊胆防着被人杀,不论是杀了人还是被人杀了,都是命。
玉环听出了汤副旅长的话外之音,就接茬说:“汤叔,这命也得公道才是!我爹若是在战场上被打死的,我无怨。可汤叔你知道,我爹是被俘后让张天心杀的!”
汤副旅长叹了口气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老想着干啥?”
玉环说:“我能不想么?被杀的是俺爹!我得叫百顺替俺爹报仇。”
汤副旅长摇头苦笑道:“玉环呀,你别固执了,我看得出来,百顺这孩子天生不是块习武的料,倒真是唱戏的料哩!他既迷戏,就该由着他的喜好去学戏才好,硬*只怕*不出来呢。”
玉环不信,发誓一定要把百顺*出来。
一天傍晚,百顺匆忙吃过饭,又想偷偷往戏班子里溜,被玉环察觉了,玉环把饭碗一撂,跟着百顺出了门。
在大门口,玉环铁青着脸把百顺拦下了,问百顺:“你上哪去?”
百顺笑了笑,说:“出去遛遛。”
玉环哼了一声:“到戏班子去溜么?”
百顺不做声了。
玉环叹了口气,又问:“百顺,你是要姐,还是要唱戏?”
百顺说:“我又要姐,又要唱戏。”
玉环头一摇:“不行,只能要一样。”
百顺咧嘴一笑,想把难题笑没了。
玉环看到弟弟脸颊上的酒窝,似乎嗅到了女人的脂粉味,益发生气:“你说!”
百顺问:“姐,你要不要我说心里话?”
玉环说:“你说心里话。”
百顺认真道:“我……我要唱戏,锣鼓家伙一响,我……我一身的血就热了。”
玉环颤着心问:“你真不要姐了?”
百顺又现出酒窝笑:“我不要姐,终会有人要姐……”
玉环忍住欲滴的泪,打了百顺一个耳光,打毕怒道:“你不要我这个姐行,不要爹不行!从今往后,你要再敢往刘老板的戏班子里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在姐姐的盛怒之下,百顺吓得大气不敢喘,只得答应再不去戏班子。
虽说应下了,百顺还是管不了自己,过了没多久,又偷偷摸摸往戏班子去了,玉环气死了,真想过用一缕红绸结束自己的性命。
拳师老季劝了玉环,说这不值哩。
老季和汤副旅长不一样,对玉环的血性极看重。
老季问:“姑娘真个想让你家兄弟练就一身功夫?”
玉环道:“那还用说?我今儿让他跟你学,明后年就让他去当兵。”
老季说:“好,那你犯不上寻死觅活,你得把他舍出去,让他先吃点苦头。”
玉环很灰心:“我看他吃不了苦。”
老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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