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善父子叛投奢家、遣家臣行刺刘直一事,飞舟渡江经弋江快马传回江宁,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从十七日起,江宁又持续下了两天大雪,墙头屋面的积雪厚如床褥,站在陈园北苑的亭楼下,远望去白皑皑一片,鳞次栉比的屋舍,都给积雪盖住,留下纵横交错、密如织线的街巷。
林缚在陈园北苑亭楼之上,邀亲近之人赏雪为乐。从林续文往下,黄锦年、秦承祖、林梦得、高宗庭、宋浮、孙敬堂等人,皆为淮东核心人物,陈华章也给邀来赏雪,以示亲近。
“皇上弃江宁西逃之前,陈相与皇上在文华殿里就弃不弃都事曾发生激烈的争执,还未有正式的决议之前,消息就传得满城都是。当时就基本能断定要么是随侍大臣出了问题,要么是内侍省宦臣出了问题,没想到问题最后竟真是出在王学善的身上……”高宗庭感慨道。
“如此也好,”宋浮说道,“徽州兵败以及皇上弃都西逃之事,都能推到王学善的头上,大家也都有个台阶好下……”
林缚点点头,说道:“居巢来函仍余、左、程、王及楚王所合署,皇上也亲笔拟诏,要我们抓捕王党遗孽,看来皇上也真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王学善头上去。这么看来,也只能如此,不宜再深究下去。那就等皇上的罪己诏下来,这活就算齐全了……”
中央官员都跑了一空,三省六部九寺监,就剩下三五人在撑场面,根本无法维持中央政府的运转——永兴帝回不回来,关系都不大,那随行百官不回来,中央政府就难以马上恢复运转。
为了迟快让朝堂恢复运转,林缚都不可能搞血腥清洗;只要随行百官都回江宁,以后可以慢慢的温水煮青蛙。
“楚王这时节去居巢,不会安什么好心;刘直在居巢又生死不明,皇上还朝总有许多事情要商议妥协——要不,我走一遭?”林续文说道。
“那就让宗庭陪你走一趟吧,”林缚说道,这次去居巢,要把能定的事情都定下来,也尽可能在年关前后将永兴帝迎回来,来年诸多事情,才能有条不絮的进行下去,由高宗庭陪林续文过来,还分担些耗脑力的事情,又说道,“只要他们愿意回来,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他们,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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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林续文、高宗庭携太后懿旨乘马车西行,由赵豹率一营骑卒护送,经弋江渡江进入居巢。
绝大部分罪责都可以推到王学善头上,淮东及太后也予以默认,左承幕、程余谦、余心源、王添等人也就心安许多,又有前车之鉴,也就不再阻止淮东派兵护送林续文、高宗庭进入居巢。
他们也担心防卫再出问题,再闹出一起刺杀事件来,整个场面就难以控制了。
徽州兵败及帝京失陷的黑锅都由王学善来背,西逃官员心里最大的担忧也就随之而解。永兴帝将他的那些昏政都归咎为奸侫蒙蔽,归咎到王学善头上,将他父子二人提来用过几次刑,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永兴帝在左余张王等人的劝说,能接受眼前不堪的现实,谈判的最大阻碍也就扫除了。
除了解散御营司、新设枢密院执掌军政外,林缚也无意在大局未稳之前,就对国体及官制动大手术。
王学善父子押回江宁,也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进行正式的会审,以定其罪;其他诸部诸监诸寺官员都将安于其位,不作大的变动。
陈西言为朝廷捐躯,封诰待归江宁再议,程余谦资历最厚,之前又是次相,升授首辅,左承幕两度劝谏有功,升授次相,王添因病辞相,许为告老还乡,由余心源补任副相;王学善所空出来的户部尚书一位,由副相林续文兼领。
张晏则继续执掌铁盐司及内侍省。
原先的御营军解散、御马监禁卫解散,兵马皆由池州及淮西分别接收;在关键头上没有能沉住气的谢诞,自然也给岳冷秋抛弃,他手里仅万余兵马,不敢反抗,只能接受率部到淮西接受董原整编的命运。
御营军解散之后,京畿防备将组建新的京营军负责,隶于枢密院,但细节都还要天子还朝之后才细议。
大体框架议定之后,二十四日,岳冷秋遣邓愈、董原遣部将公孙齐过来接受解散的御营军,元归政也于二十五日赶来居巢,永兴帝于二十六日在居巢下诏罪己。
诏称受奸侫蒙蔽,亲小人而远忠良,以致徽州兵败、江宁沦陷,害国害民,特诏罪己以示反省,以请太后临朝督政——罪己诏的实质就永兴帝以自行下诏的形式放弃亲政大权。
永兴帝怕归江宁后会给淮东及太后鸩杀,在拟罪己诏之前,册立皇长子元希泯为寿王,由楚王元翰成护送去寿州就藩——有心将夺回大权的最后一线希望都寄托在淮西的身上。
林续文、高宗庭代表淮东也无意节外生枝,再刺激永兴帝,同意册立寿王之事。
帝颁罪己诏的同一天,葛存信、张苟等人即率淮东水步军进入居巢。
葛存信率大量的战船及商民船过来接人;张苟率部过来则是要接管庐州府的防务。
除去解散的御营军及御马监禁卫兵外,随永兴帝西逃的后宫妃嫔、内侍、宫女以及百官及家小、仆役等,约六七万人,林缚也无意叫他们一起回江宁去,加重江宁的粮荒。
后宫妃嫔以及有品轶在身的内侍、女吏,诸官亲族以及有身契的仆役及家小,可以随行归京外,其余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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