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期心里寻思:“礼服都这般考究,最后这吉服一定无比奢华。”寻声望去,却大出意料之外,实乃这身衣服太过罕见,确切来说不能称之为衣服,乃是一身蓑衣,竟然还配了个竹编斗笠……
一剑宗门规甚严,何时穿何样衣服都有明确指令。
收拾妥当后二人作伴向膳房走去,关系熟了,便闲聊了起来。
“什么!七师叔让你每天砍两捆松柴?还要送到山脚!”白蔷薇惊讶道。
“是呀,有什么不对吗?”燕无期随口问她。
“你怕是还不知道呢,华山虽然不缺松树,可都集中在落雁峰上,只那里有几片松林。如此一来你岂不是每天都要往返于天志山和落雁峰之间!”听见此话燕无期也是一阵苦笑,奈何这又是师傅的第一条命令,不敢不从。
宗府内共有三座膳房,其中一座接客用的,不常开着。剩余两座才是弟子吃饭的场所,一剑宗内苏简仪、臧锋等住在山上的未婚之人,他们地位尊高,原本有自己的伙房,但很少开灶,多数时候还是和普通弟子一样吃大锅饭。
此时正是用膳时间,所有弟子三五成群的向膳房走来,进入伙房里面极为壮观,燕无期从没见过这般场景——几十条长桌方凳有序的纵列排放,中间穿插着端菜上饭的人,先到的弟子也只是小声和身边人说说话,既不能大声吵闹,也不可以自顾先吃。众人都在等膳房管事的人吩咐开饭。
燕无期小声问蔷薇:“怎么不见我师父和秦师伯他们?”
蔷薇答道:“义父午后便下山回家了,走时嘱咐我这几日就住在山上,带你熟悉熟悉宗内事务。至于臧师叔和宗主,可能是去了另一处膳房。”
饭后二人又结伴而回。
山上本就清爽,这会子又是夜间,每当山风拂过,更是凉意阵阵。山脚已是夏天,这里却像初春,无期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衣服。山间的夜晚很空旷,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繁星争相闪烁。
白天人多,热闹,也一直忙碌,无期抽不出时间想念姨父姨母,想念胖虎二娃他们。可此时突然静了下来,又站在这群山之巅,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四周虽灯火辉煌,却没有一处为他存留,想到这里,眼里竟泛起了泪花。
白蔷薇看在眼里,心疼无期,用手轻轻地扯了下无期的衣角。
燕无期吸了吸鼻子,揉揉眼睛,苦笑两声,故作镇定道:“悔不听师姐劝告,这会儿知道冷了。”
燕无期不笑还好,这一笑可不得了,白蔷薇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不是小声呜咽,竟是嚎啕放声大哭,燕无期一时不知所措,更不明白师姐为何如此。只好轻柔地拍打蔷薇的后背,待到蔷薇哭势稍缓,无期柔声安慰她:“师姐,咱们到那边亭子里坐一会儿吧。”
燕无期曾听秦克己说过,蔷薇师姐父母双双离世,师姐心思这般细腻,刚才见自己想家,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爹娘才这样大哭的。
两人坐定之后,白蔷薇小声抽泣道:“你尚有家人可以思念,我却什么都没有!”
“师姐,其实……我父母也都不在了。母亲的样貌我还依稀记得,可父亲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燕无期说话声音很小。白蔷薇并未答话,只是神情略显惊讶。
他接着又说:“后来我就跟着姨父生活,住在钜鹿郡,你知道钜鹿吗?”
蔷薇摇了摇头。
“那...邢州呢?邢州你知道吗?”
蔷薇还是一脸茫然。
“对了,我和秦师伯来的时候看见黄河了,我从未没见过这么大的河!”
蔷薇依然不说话,也不哭了,双手托腮,安静的听燕无期说话。
“我姨父是个郎中,在我们那里很有名气,他总是让我看很多医书,我不太喜欢那些。”
“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孙十常的《千金要方》我都看过呢。姨父还说,神医扁鹊和我们乃是同乡。”
“师姐,你……是哪里人呀?”燕无期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师姐恼他。
这时白蔷薇神情已缓和了很多,答道:“我只记得我们总是在搬家,无论在哪,住的时间都不长久,爹妈去世后,便来了义父这里。”
并非所有人都有燕无期这样的好记性,况且白蔷薇比他小一岁,蔷薇父母去世之时她只是个五岁的娃娃,又能记住什么。
“师姐……我会好好学武的,以后我保护你!”
燕无期只当白蔷薇和自己一样,父母因病离世,他又哪里知道,自己这小师姐身上尚有一段未报的血海深仇,有一件她不敢回忆的悲惨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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