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情至性、敢爱敢恨、敢打敢拼、敢生敢死的人,往往不是一般人,是二般人。
比如张虎的人生就挺二。
至少和老虾、莫小河、田花、英大爷等人一般无二。
他和他老爹也有二般同,二般不同。
一同便是同姓张,一不同是他名虎,他爹名凤。二同,是同为老来得子,二不同是他老爹得他时,比他得张则时更老,六十二了。
倒不是他老爹傻,而是他老爹憨,年轻时为了隔壁村一女子,偏偏不肯娶。
说来,十里街民风彪炳,家里男人少,往往干仗不行,被人瞧不起。生不出带把的小子,乡里乡亲不把你放眼里。至于打光棍,那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这张自己读成圣人,还偏偏让自己打了六十多年光棍,就差被同乡人刨祖坟了。
张凤生下张虎,本以为能扬眉吐气一翻,哪知已年老力衰,而虽读过点破书,奈何十里街偏偏不爱听道理,也只能任人宰割。
就这样,辛苦攒下的几亩田几亩地,张凤只能眼巴巴被人抢走。
张虎小些时候出去和熊孩子闹点别扭,被人家长扇几巴掌、碎几口唾沫、顺便冲上门来骂祖宗十八代的娘,张凤也只敢闭门放屁,不敢出去。
因此张虎自很小时候,便懂得了如何夹着尾巴做人,在外头从来不敢惹事,出了村从不敢说自己父母是谁,遭别的孩子甚至遭大人们一点冷眼,便学会了如何躲开。
很小的时候,张虎一看就是虎头虎脑的贱种。
每每不敢看人,如若实在逼不得要看一眼,那张虎也得要酝酿好心中诸多细腻心思才行。而且只看人一眼便要匆忙躲开。
每每见到别家孩子成群结队一起玩,张虎只敢躲在远处偷偷瞅,不敢走近。这熊孩子都皮,若要被人臭骂两句,自己忍不住干仗起来,那老不中用的张凤就要吃大亏了。
每每张虎都是深深低着头,微微嘟着嘴,呆滞脸的面无表情,而且向来独来独往,走人也从不看人,一脸丧丧的败样。可怕的是张虎经常拽上一颗石子,用这幅败像低头看地上蚂蚁搬家,能呆呆看一整天。
这性格就从小养成了,因此张虎直至成了十里镇捕头,也不爱理会十里街刁民们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好在张虎能从老不中用的张凤嘴里学点字,从小便看尽人脸色、受尽人欺凌,致使性子也狠。
十二岁之时他就敢照着天书瞎练武。
人这一生有吃喝拉撒睡玩乐,而玩乐一词在张虎的字典里是没有的。因为除了吃喝拉撒睡,他便是习武。
好在张凤虽懦弱无能,圣人一般无用,但好歹读过点书,脑子与根骨并不差,生下的张虎自然不会是个白痴种。
加上张虎练武实在是不要命的勤快,练到十六岁之时,便达到了一品武夫的境地。天书之上到了一品武夫的境地之后,再无半点关于武道一途的知识,张虎只好作罢了。
也巧好在张虎十六岁那年,年老力衰的父母双双撒手人寰。
自小只读书习武不会耕田,再加上家中也无田地可耕的张虎,从此并没了生计,只好远走他乡。幸亏认识点字,有一身武底子和气力,二十岁便当上了镇捕头的职位。
只可惜性格遗传他老爹,也是个憨皮种,胸无大志,虽一身武底子,在十里镇哪怕在西门县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身手,但愣是不肯往上爬。衣食无忧了,便想着混吃等死了。
这嘴皮子也憨,不会巴结老大爷老大娘,更不会讨好姑娘。可到底也是个吃官粮的,不少人上门提亲,可这张虎学他老爹也是个十足的贱种,就是不肯凑合过日子。
灰头土脸的丑姑娘不肯要,性子泼辣的悍妇不肯要,嘴皮子不利索的不肯要,嘴皮子太太利索的也不肯要,然而太国色天香的姑娘也瞧不上他。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因此三十多了,依然打着光棍。
然而可恨这张虎性子虽憨,看人的眼光却是不差,运气也还可以,遇到了陈大娘这种温婉贤秀的傻姑娘,偏偏让他软磨硬泡给骗上了炕,还骗来了十里街。
还把张则给骗了出来。
而张虎不爱理人,就是偏爱儿女。
当小张则瓜娃落地的那一刻,张虎望着小张则水嫩的皮肤,懵懂的眼神,弱小无半点力需要保护的躯体,一向冷峻的张虎竟哇哇大哭。
他当时就心里很暖,暖得差点生出火来。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可决不能让张则受半点苦了!
若自己穷困潦倒,任人宰割也就罢了,决不能连自己生的儿女,也要处处遭受欺凌欺压。
一时间无数回忆涌上性子凉薄的张虎心头。
怎可知他小时候处处敏感有多酸楚?
怎可知他家门都不敢报的自卑有多痛楚?
怎可知他受到无数人不善的歧视眼光是有多苦楚?
这十里街的刁民算不上大奸大恶,而最可恨便是只知将自己关在一个小旮旯里,还认为自己有多天下无敌。
这些人到处用有色眼镜观察别人,和自己不一样的统统冷眼相待,斩杀在外,怎不知其冷眼所折射的正是丑陋的自己?
苦了自己,也伤了天使的灵魂。
每一个敏感善良的孩子,其实都是天使,怎能让其吃尽人间酸楚。
所以啊。
张虎自那时起,便从心底发誓了。
绝他不让张则再遭受半点旁人冷眼,绝不让张则再遭受半点他人欺凌,绝不让张则再遭受半点尘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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