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三年,二月十二,县试终于行香挂牌。
原定于县试三日就该放榜,由于出了舞弊案,不得不推迟了好几天。因顾孟平这些日子的注意力都在家里与孙维瞻身上,故此等到顾少华和顾行云来寻他时,才知道这件事情。
因有了舞弊案,这次的县试就显得不那么完美。顾少华提起县试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据说是有和兴镇的学生与主簿是亲戚,主簿就将考题事先泄露给他。可是谁想到,他居然转身卖给了别人。现在大宗师已经驾临遂平,据说查出了数个学生,要革他们科举之途,永生不许考试。”
顾孟平隐隐有些担忧,忙问道:“高县尊可受到连累?”
顾行云摇了摇头,“高县尊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失职之过。听说县尊气愤异常,在县署大骂。”
怪不得这几日姜思贤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派管家来说要查卷,让顾孟平这个月在家里读书,每隔几日送一些文章过去修改就好。
想到这里,顾孟平突然惊觉,他好像这段时间和社会有些脱钩了——
他有些茫然!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的心静不下来?整日纷纷扰扰地,有时还会莫名地发呆……
然而在这场舞弊案中最令人高兴的莫过于顾仲康夺得第一名的事情了。
顾行云不喜顾仲康的为人,总觉得他娘娘腔味道太重,好生生的一个大老爷们,干嘛整日里学女子。所以一旦议论起顾仲康来,说话都是不留半分余地,“那小子是第一个交卷的,估计是想放头牌。他交卷之后就请高县尊和县学教谕面试诗词歌赋……”说到这里,顾行云兴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当今天子重文章,做学生的只该用心做文章即可。这些杂览,学他做甚?”
他说着模仿起了高邮高县尊的语气,“做学问务实而不务名,若只为名,那正务自然荒废,若想科举报效朝廷,只管将圣贤书学好,何必去看那些心浮气躁的?”
顾孟平微微摇头!
在县试时请主考官面试这无可厚非,可是在重八股而轻诗词的当代,请求主考官考你诗词,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顾孟平却不知道,这是他给于顾仲康的压力。
顾仲康每日在家里不是被老祖宗督促,就是被谢氏拿他与顾孟平比较。尤其到书房后还有一个顾维盛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后悔的话,说后悔不该将顾孟平承嗣出去——
话里话外,后悔当初没有用顾仲康承嗣。
顾仲康虽然脾气好,可到底也是一个少年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差别对待。以前他就是家里的明珠宝贝,可自从顾孟平在嵖岈山诗会出名之后,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他想胜过顾孟平,他想证明自己并不差!
心里一急,事情就做得出格了。
幸好,高邮高县尊是个唯才是举的人,对于顾仲康的文章依旧细细圈点,卷面上加了三圈,填了第一名。
“仲康心高气傲,才学也好,得第一也属正常。”顾孟平就道。
顾少华听了这话,嗤地一笑。
别人说这话,他信!可顾孟平说这话,他就不信了。试问在遂平现在有几个人的学问能超得过顾孟平的?只要他能这科下场,那第一名必定是属于他的。
听说孙维瞻准备回乡,顾行云和顾少华很不理解,“远兄不是说要参加今年的乡试吗?怎么要回去?这一错过岂不再等三年?”
孙维瞻就拱了拱手,笑着道:“家里来了信,说是家父身体欠安。我心急如焚,就顾不得乡试不乡试了。”
顾行云和顾少华顿时肃然起敬,却又忧心起来,“原来是伯父身体有恙?你怎不早说?我们也好准备些药材补品……”
“也是才得的信,这几日就准备启程归乡。”孙维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谄。
知道他要归乡,有个人却着了急。
外九房的顾维茂和他浑家心急火燎地跑到了外三房,一见到老安人,维茂浑家的泪水就流了出来,吓了老安人一跳。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老安人原本想说是不是维茂欺负你了,可是维茂就站在她身边,临时改了口。
维茂浑家直哭得肝肠寸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老安人左劝也不是,右劝也不是,急白了好几根头发。
最后,还是顾维茂一语道破真相,“那公孙远走了,我家的翠珠咋办?”
“什么?”老安人脸色遽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比她还吃惊的却是孙维瞻和顾孟平。
老安人把顾孟平叫到了东屋,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名堂,最后老安人心一横,把话给挑明了。
顾孟平‘噗’地一口,将茶水喷出了老远。他强行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反问,“祖母可是信了外九房的话?难道祖母忘了去年盈袖差点被拐之事?”
老安人猛地一怔,有些后悔起来。外九房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清楚,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到公孙远,她这才乱了阵脚。
“还是要问清楚为好,外九房怎把远哥儿和翠珠扯在一起了?”老安人有些奇怪,这个翠珠也就是偶尔来外三房转转,就是来了也只和嘉木说话。怎会和公孙远扯上关系?
孙维瞻听了顾孟平的话后半晌没有反应,嘴角微微抽动。
良久,他才哑声道:“前些日子,我出去和德昌见面,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她……她直言不讳……我却无心与她,可又不好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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