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活在别人的梦里’说罢,老和尚再也不发一言,任凭张虚白指责也始终垂目不语。
张虚白骂得累了,终是住了嘴。
“你没病,不过是五脏六腑慢慢地坏透了。纵是神仙转世,也救不得你。”张虚白静了静神,说起了老和尚的身体。
“老喽!”老和尚苦笑一下,唱了声佛号。
张虚白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是老了,到了该入土的年纪。只不知道你入了黄泉见到我姐姐,该如何面对她?”
老和尚默然。
张虚白重重叹了口气,突然道:“慧广可是应真一门的人?”
老和尚与慧广的关系极少人知道,可张虚白恰恰是其一。只是当年他还小,知之甚少,只是听他姐姐说过那么一句。他只知道慧广大师与当年的顾宇是师兄弟关系,却并不知道顾宇的下落。
若是知道老和尚就是当年的顾宇,早几十年前就来绑了。
“师父晚年之时怕我一个人闯祸,便将我托付与他好友善在大师之手,从此后我与善在大师便以师徒相称。”老和尚轻声道,而后他犹豫了下,第一次提起了张虚白的姐姐,“这些,浅夏亦知。”
张虚白点点头,到此他才明白了慧广与老和尚的关系。既然慧广不是应真一门,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应真一门,皆有改朝换代之大能,轻易不敢招惹。
然而,他也有一些疑惑,应真一门的门人皆以长寿著称,慧广既然不是应真的门人,他怎也长寿?
“先师仙去之际,曾将吐纳之法授于善在大师。这吐纳之法可调理内息,舒通筋骨,若是长年修习有长寿之功。”说到这里,老和尚缓缓抬起头,目光熠熠生辉,似乎是在等着张虚白的询问。
“那,顾孟平可习得应真秘术?”张虚白攒眉蹙额,却没注意看老和尚的表情。
“未曾。”老和尚摇摇头,声音寂廖,“应真一门能堪天地之秘,能堪人之秘……老衲这一生,大半辈子为应真为活……只有这十几年忘了自己是谁,才活得快活……”
“老衲若走了,就让这秘术随着老衲长眠地下吧!”老和尚缓缓垂下头,声音愈来愈低。
一缕阳光自敞开的上房门中斜照进来,卷起了地上蒸腾而起的灰尘。
看着张虚白跨出上房的大门,一丝叹息从老和尚唇间逸出,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思,无尽的悔意。
张虚白转了个头,隐隐约约地看到有滴泪水,自某人颊间滑落。
滴入了尘埃中……
看到张虚白走出了上房的门,顾孟平等人忙迎了上去。
张虚白摇摇头,面色凝重,“以前可曾寻过别的医生看过?”
顾孟平的心悬了起来:“以前西府的老太爷曾从京中特意请来一个太医,太医也无良策,只让小子尽心侍候。”顾孟平就把当初那太医开的药方背了一遍
张虚白叹息了声,“这药方甚是对症,太医如此说,老道也只能如此说,尽心侍候吧!”他拍了拍顾孟平的肩膀。
顾孟平的喉头一阵发紧,声音干涩,“真的,就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吗?北斗攮星大/法也不可以吗?”其实,他心里也是知道的。一百多岁的老人,平时若是没病就罢了,可最怕的就是他开始糊涂,一旦开始糊涂那就离去世之日不远。
他这样问张虚白,也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这北斗攮星大/法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摆的,这大/法祈禳北斗,消灭解厄,保命延生,可需要一个纯阳之人献命。
听到顾孟平提起北斗攮星大/法,张虚白脸色怪怪地。这个北斗攮星大/法据传说源出于诸葛亮,他去世前曾摆了此阵,只是后来被人无意冲撞而失败,五十三岁即亡。
可他纵是想替老和尚摆这个法阵,老和尚也绝不会同意的。这个阵法原就是老和尚教给他姐姐浅夏的,他姐姐又教了他。这一生,他曾摆过五次星阵,可没有一次能借来命。
世上哪有借命之说?命在哪里?又从何借来?摆这个阵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忍欺骗顾孟平,就摇了摇头。
“可是大师父以前曾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若是如此的话,小子愿意替大师父赎罪,不论是什么后果,小子都愿意承担,只求张道长能救大师父一命即可。”顾孟平有些急了,上前紧紧抓住张虚白的衣袖。
张虚白叹道:“不如我为你开一个方子,让大师父每日服用。小心调养,按时服药,或许可以延寿。”
顾孟平听了这话,虽失望可到底强撑出一丝笑意,“多谢道长,我这就去准备笔墨纸砚。”
不过片刻,张虚白就写出一张方子来。
顾孟平拿去给老和尚过目,谁知老和尚却连看都不看,只是笑着说,“张道长开的方子,定是极好的,何须再看?”
张虚白又在外三房略坐了一会,与老安人说了一会话,间中又替老安人也把了把脉,开了一副调养的方子便提出告辞。
顾孟平苦苦挽留,却苦留不住,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张虚白出了外三房。
他殷殷相送,与公孙远一直将张虚白和萧宛怡送到了城门外。
萧宛怡挑起了车帘,看着马车外那个身材挺拨的少年站在夕阳中,颊意笑意渐深。
“盈袖很可爱,也很机灵,居然一眼就看出……”萧宛怡说到这里脸色绯红,柳叶眉微微斜挑,带着一股羞涩,“这次我来得匆忙,没有什么好礼物,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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