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是个白白胖胖的老者,脸上挂着恭谦的笑容。
顾孟平暗自点头,怪不得老安人信任他,单只看面相,张掌柜确实是个令人信赖的人。
“原来这就是大少爷!”张掌柜笑眯眯地拱了手,拿出了一份礼物双手送到顾孟平面前,“小老儿早就知道大少爷了,可一直在外进货,直到腊月前才回来,到腊月又是生意最忙的一个月,所以就没来及看望大少爷,还望大少爷恕罪。”仅仅这一句话,便将他如何辛苦如何卖力给讲了出来。
听到这话,顾孟平便多看了他一眼,笑着颌首,伸手接过了礼物。
见到小主人接了礼物,张掌柜长吁口气,转首面向老安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今年店里亏空,说起来都怪我。是我觉得前半年行情不错,就想多进些货下半年好卖个好价格。可是谁想到,到了秋季却是阴雨绵绵,一连下了快一个月。纸张又是最受不得潮的,有好大一部分就损毁了……小老儿无奈,只得将那些损毁的纸张贱价处理。请老安人放心,等到明年,明年生意定会好转起来的!”
还明年?只怕明年这店铺姓不姓顾还是两说呢。
老安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眼睛却往顾孟平那里看去,意思是把所有的权力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张掌柜就面朝着顾孟平弯下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顾孟平上前一步,道:“张掌柜,您是家里的老人,说起来又是我的长辈,按理说这些话是不该我说的。既然祖母要查账,就请张掌柜先把账交出来吧!”
“自然是要交的。”张掌柜依旧笑眯眯地,命令站在院中的伙计把今年账本抱了进来。
一共十二册,每册是一个月。
“大少爷,小老儿是一家四口住在店铺里,以前大娘子曾和小老儿说过,每年的年例银子是十五两,小老儿两个儿子都在店里。加上小老儿的儿子店里共有伙计三人,学徒五人,伙计们的年例银子加上学徒们吃喝一共是八两……店里还有一个账房,年例银子是五两。”张掌柜点头哈腰的,而后又抬起了头,满面愧疚,“小老儿和浑家商量过了,今年生意不景气,小老儿愿意不要这十五两银子的年例,只要把三个伙计和账房的银子发了就成。”
三个伙计一年八两,也就是说一人一年才只合二两半银子,说起来真是不多。至于学徒嘛,在未出师前都是只管吃饭和两季衣物的。
张掌柜愿意不拿这十五两银子,只怕是说给老安人听的……
老安人心善,每年都要救济不少穷苦人家。
顾孟平抬眼看了看张掌柜,又看了看有些意动的老安人,笑意更深了。
“张掌柜真是高风亮节……”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不过,今日就是看看账本,至于这年例银子,该多少就是多少,张掌柜不用忧心。”
张掌柜的眼就眯了起来,几乎就要看不到了。
他看出来了,今日老安人怕是把主事权交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大少爷了。可他却毫不担心,仅凭这个小子能查出吴账房所做的账?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只怕再查两年也查不出什么来。
“今日有劳张掌柜跑这一趟了。”顾孟平极有礼貌地将张掌柜送出了家门口。
掩上了街门,顾孟平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还以为张掌柜会趁着出门的机会向他说些什么,可是没想到只是寒喧了两句就上了马车。
一个店铺的掌柜,买得起马车吗?
钱从何来?
张掌柜在不知不觉间,就将底牌亮了出来。
公孙远从旁边的屋子里钻了出来,“你怎么就放他走了?不当着他面查账?”
顾孟平就将张掌柜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想必是怕我查库存,先说明了损耗……”
公孙远就皱了皱眉,“那这样,岂不是就查不出来了?”
顾孟平却笑,“你忘了,我让于思和打听的实价虚价?”
“这和库存有什么关系?”公孙远惊奇了。
顾孟平道:“我们可以根据这个价格推断出来一共损失了多少银子,然后再结合张掌柜报出来的数目,这样就可以知道实际损耗了。”
听到他用了我们这两个字,公孙远笑了起来。
顾孟平看了眼他,道:“这次的账我要查得精细些,所以一个人怕是有些忙不过来,可否借用你身边的风波风扬兄弟俩?”
公孙远先是一惊,而后笑得眉眼俱弯。他本来就想向顾孟平问这个记账法,只是苦于不好开口。
没想到顾孟平居然就先提出来了。
可他却不知道顾孟平的心思!这个记账法若是没有用过,那就只当这世间没有。可现在出来了,顾孟平却不能担这个名。
还是由公孙远担美名最妙。
皇家子嗣嘛,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之人。发明出一个记账法来,不是轻而易举吗?
想到这里,顾孟平就笑得更加轻松。
领着风波风扬兄弟俩进了书房,公孙远亲自替他们掩上了门。
而后,不顾院中的严寒,执意守在院中。
“其实,我也不懂什么理账法,我就只知道,有一进必有一出。这出入之间把账能做平了,这才算是此账结了。今日我们的任务,就是先一个月一个月的把入账给整理出来,等到整理完,再一项项核对着整理出账。等到两账对平再结合库存,我们就知道这出入在哪里了……”
顾孟平说着,开始指导风波风扬兄弟看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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