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长得白白胖胖,一笑起来看不到眼睛。
他自称是京中的大管家叫顾奇,递了一封信给顾孟平,“老太爷知道大师父搬到了外三房,不知道有多欢喜。枫林寺山路陡滑,大师父年纪大了,也该到山下颐养天年了。”
顾奇笑眯眯地看着顾孟平,在暗中不断地打量他。
只见顾孟平穿了一件家常的鸦青色素面长衫,头上簪了根半旧的竹簪,除了一根腰带外,身无长物。
可是站在那里却身姿挺拨,不卑不亢,别有一番风度。
像极了老太爷少年时的模样。
顾奇心中就有些惋惜……
可他到底是下人,不敢过于编排主人家的家事,便收了心中的叹息,恭恭敬敬地道:“老太爷知道大师父年岁高了,特意在京中请了一位魏姓的大夫。这位大夫的父亲在太医院里供职,家学渊源。”
“平哥儿看看大师父几时方便,小人就请大夫来家诊治。”
顾孟平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怔,心头浮起感激。
他忙起身谢了。
见着老安人领着魏大夫去了上房,顾奇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老太爷让小人问平哥儿几句话,问平哥儿在外三房住的可习惯?吃的可好?平常衣物可还够穿的?老太爷还说,京都苦寒之地也没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就给平哥儿带了几套砚台和松烟墨,不拘是自用还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顾奇说着,就令身后的仆人上前,打开了手边的箱笼。
说是只送了几套砚台,可是里面有几套冬衣,连鞋子都有两双,至于笔墨纸砚更是满满地堆了一箱笼。
“这冬衣,是夫人亲手缝制的,因不知平哥儿的身量,就比照着东府中琛二少爷的身高为平哥儿做了几件。”顾奇所说的中琛二少爷是东府二老爷顾维丰的长子,今年十五岁。
听他这么说,顾孟平忙又起身谢了,将方才的问题一一回答。
所谓长者赐,不可辞。不论他以后愿意不愿意和西府的人来往,顾礼先的这份心意,他都不能推辞。
“老太爷说,他要说的话,都在信中。”顾奇越看顾孟平越觉得喜爱,说话也不由自主带了慈爱,“若是一会方便,可否容小人去拜见大师父?老太爷临来时,要小人替他磕几个头。”
顾孟平就抬眼看了看他,微微颌首。
不一会,魏大夫一脸凝重的出来,老安人跟在身后,眼眶红红的。
顾孟平就叹了口气。
就连顾奇脸上的表情也紧张了起来,往上房走时,脸色也是沉重的。不知他与老和尚说了什么,走的时候,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顾孟平将他送到了巷外,撑着伞看他消失于拐角处,这才返身回家。
顾礼先并不是只给顾孟平一人送了礼物,上至老和尚,下至盈袖,每个人都送了半箱笼东西。
等到顾孟平走进家门时,见到嘉木笑嘻嘻地拿一块粉花布料往盈袖身上比划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是这份好心情,在他进入上房后就消失殆尽。
老和尚闭着眼一动不动,看似毫无声息。
顾孟平吓了一大惊,忙走到老和尚身边。
刚刚将手伸到鼻下时,手却被老和尚抓住,“痴儿,这是做何?”
他长吁了口气,笑着讲起了外面嘉木和盈袖试布料的事情。
老和尚一开始面带笑意,可是听着听着神思却恍惚了起来,到最后更是突如其然地来了一句,“董大人死了!”
顾孟平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声。
“诏狱受刑不过,只求速死……”老和尚喃喃自语,“一次饭毕,他将竹箸削尖,插入了喉咙中。”
这句话,有很大的信息量。诏狱根本是不供应筷子的,董大人是哪里来的竹箸?他又是如何削尖如何狠心插向自己喉咙?
可是看老和尚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情已经摆平。
他也就不再多问了,多半是顾家和董家的人去送饭时,偷偷藏了筷子……
他关心的,是董大人这次有没有把顾家牵扯进去。
推皇子入河,这可是死罪。
虽然现在国朝不杀士大夫,可为什么又要弄一个锦衣卫?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董大人硬气的很,在诏狱中死咬着没有推三皇子入河……”老和尚道。
顾孟平心下诧异,看不出这董大人居然还有这样硬的骨头。
老和尚却已经嗤笑连连,“通天大道不走,偏要过独木小桥……”
顾孟平想要说些什么,老和尚却已经说起了其他事情,“我记得你曾说过,谁受益谁便是凶手,现如今,这受益的人却一直隐身不现,这却是做何道理?”
饶是顾孟平再聪慧再有能力,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三皇子不肯露面的原因。
难道是他猜错了?这件事情果真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干的?难道三皇子真遇害了?
其实,和他相同想法的人不只一个,朝堂中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这事是三皇子自己做的。
可是当三皇子整整两个月都未曾露面疑似被害时,朝堂上的风头开始转向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就在这时,董大人选择了自尽。
董顾两家只怕这下子说不清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你现在用功苦读便可。”老和尚怜悯地拍了拍顾孟平的头,笑着道。
老和尚的笑声里满是苦涩和无奈!
顾孟平的嗣父嗣母需要他守满三年孝,再加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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