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愈刚刚起床就被顾维德给请走。顾维德满脸焦急,路上不停地催他。
到了大宗,只有老和尚坐在上房中。
屏退了左右后,老和尚只留下顾维愈一人说话,顾维德则是守在院中防止别人干扰。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顾维愈从上房走出来时,脚步踉跄,脸色苍白。
顾维德想要扶他,却被挥手阻止。
坐上马车,顾维愈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老和尚的话。
老和尚问他,“东府缘何要请陈道长入京?你只知张氏是萧总督的儿媳?可知她的娘家是何人?你可知陈道长是何身份?”老和尚说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不知从何答起。
等到老和尚再往下说时,犹如一道炸雷炸响在他头顶。
原来陈玄一道长本不姓陈,而是姓孙。当年太祖打下天下后,分封诸子,陈道长的祖先被封为陈王。陈王笃信道教,痴迷无比。受他的影响,其子更是早年便入道观中做了道士。后来陈王去世后,其子直接以封号为姓,自号戌道子。
原本,陈王一脉都在京中白云观出家。可成祖入京之时,陈王一脉被废惠帝裹挟着逃出京外,从此失去踪迹。
老和尚为什么会知道这件秘史,因为他的师父善在大师在京时就与当年的陈道长交好。陈玄一出生时,善在大师还送了礼物庆贺。
成祖入京后,举全国之力寻找陈王之后,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寻到。
顾维愈听着老和尚说这些话,一条脉络渐渐理清。当年定是善在大师帮助陈道长从废惠帝手中逃脱,要不然陈道长为何一直隐姓埋名地住在玄妙观?十几年前,成祖明面上是寻陈王之后,实际上却是在找废惠帝,陈王后代自然不敢露出踪迹。
萧总督的儿媳张氏为什么能把陈道长带走,必然是因为去请他的人是顾家派去的。
老和尚最后说道:“张虚白与张氏乃同族之人,张氏怎会不知陈道长身份?你可知张虚白是何人的后代?他祖上乃是陈王当年贴身侍卫。张家世代守护陈王一脉,凡嫡长子必送入白云观为道士。”
“张家几十年都没去请陈道长?为何现在去请了?”
老和尚说着说着身上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我本打算这次请陈道长出山,用他来换取顾氏的平安。”
顾维愈坐在马车中,越想脸色越白。他恨董氏,更恨自己的无知。
回乡前,父亲曾多次叮嘱他,令他每日早晚去枫林寺请安,可他觉得不过是个老和尚没必要如此礼敬。现如今老和尚的人脉关系初显了一角就已经能救顾家于水火中,他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为什么要听董氏的?
董氏说山道难走,让他隔几日去看看老和尚即可……
下了马车,他脚步勿勿地往内院走,走到垂花门前,猛地停住脚步。
“老爷?”管家顾福厚见他久久没有动作,轻唤了声。
顾维愈这才惊觉,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垂花门后,转身道:“去外书房,我要给父亲写信,你亲自拿着书信送到京城,不可经第二人手。”
蓟辽总督萧金铉是支持立嫡的人,他要写信告诉给父亲。
汝宁府,汝阳大道,聚仙阁茶楼。
如灯和尚举着茶盏,轻啜着里面的香茶。
他面前盘腿坐着一名文士,文士头戴方巾,身穿宝蓝缎直裰,脚下粉底皂靴,三绺髭须,约有三十多岁光景,长得相貌堂堂,星眉剑目。
也和如灯和尚一样,手里举着茶盏。
茶室里寂静无声,只能听闻啜茶声。
过了一会,有小沙弥推开茶室门进来,将一张字条送到了如灯和尚面前。
如灯和尚只淡淡瞟了一眼,便将字条扫入袖中。
文士似无所觉,只是专心致志地品着茶。
“自省兄。”如灯和尚轻唤道。
面前的文士终于抬起头,笑得光风霁月,“大和尚且看这茶,冲泡后三起三落,雀舌含珠,刀丛林立……汤色清澈,味极清香,令人回味无穷。”他说着微闭双目,露出陶醉之色。
如灯和尚听到‘雀舌含珠,刀丛林立’八字时双目熠熠生辉,唇角含笑。
俩人再度沉默了下去。
过了会,如灯和尚不经意间往窗外看了眼,却发出“咦”的一声。
“他怎么来这里了?”说着话,他拉了面前的文士往楼下望去。
只见对面是一家糕点店,此时恰好摆上刚蒸好的糕点,来买糕点的人拥挤着往前涌去。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被人挤倒在地,立时哇哇大哭起来。一个身穿僧衣的少年人将他双手扶起,又用手轻拍了他身上的灰尘。
不一会,那少年挤进了人群,又满头大汗地挤出来,手里提着两提用油纸包好的糕点。
那小童接到了糕点,立时转哭为笑。
眼见着小童蹦蹦跳跳地提着糕点往家里方向走,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是谁?”文士见到这少年唇红齿白,气宇轩昂,心中已有三分喜色。
如灯和尚哈哈大笑,拍手唤进一名小沙弥令他下楼去带人。
等到顾孟平被小沙弥迷迷糊糊地带上楼后,见到是如灯和尚,忙双手合什行了一礼。
如灯和尚手持着顾孟平的手,将他引到那文士面前,笑着道,“这位俗家姓顾,法号清净,乃是枫林寺明空大师父的亲传弟子。这位姓姜,乃是本府太守。”
太守?那岂不是汝宁府知府?
顾孟平吓了一大跳,忙稽首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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