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飞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呆在天上,掠身而过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球。这样的火球不止一个,仿佛烈日崩坏,穿过云层向下倾落,砸出深深的凹坑,升起蘑菇状的云团。爆炸重重叠叠、反复迸射涌溅,像是千百朵绚烂的玫瑰,在苍茫无尽的大地上尽情地绽放。
不止火光妖艳,地面的红色也触目惊心,仿佛浸透了巨灵的鲜血。漆黑的河流在红色的沙漠上肆意流淌,黑水的源头是一座锯齿状的山脉,紫红发黑,如同凝结已久的血块。
血山是漩涡的中心,一切争斗都围绕它展开。不管是呼啸而下的火球,还是漫天厮杀的羽士,甲士变身巨兽,密密麻麻地在血山脚下以命相搏,无数的鲜血浸透了沙子,无数的伤者在痛苦**——惨烈的图景超乎想象,方飞头晕目眩,感觉恶心想吐。
地上的尸体大多身穿黑衣。魔徒落了下风,围绕血山顽抗,仿佛守卫巢穴的工蜂,面对潮水一样的道者,他们越来越少,退到山腰挤成一团。
轰隆隆,血山深处传来雷声,山脉郁动起来,如同垂死的大蛇起伏摇摆。巨大的力量撕裂了山体,裂缝既深又长,刺眼的光芒汹涌而出,照亮了魔徒们绝望的面孔。
山底正在进行一场殊死较量,远比地面的战争更加凶险。
忽然雷声停了下来,山脉恢复了平静,天上地下的人们暂停了厮杀,所有的目光投向血山,紧张、希冀、焦急、担忧……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有所不同。
咻,裂缝里忽闪了一下,冲出一个光球,青色的光芒浸透森森寒意,仿佛一颗彗星,长长的彗尾扫过山腰,每一个魔徒都卷了进去。他们委顿在地,肌肤爆裂,如同成熟的虫卵,惨绿的光芒从裂隙涌出,一个紧接一个,蹿向四面八方,扭动、摇摆,仿佛挣扎的虫豸,光芒越来越淡,很快泯灭消失。
奄奄一息的魔徒抬头望天,眼看“彗星”光芒淡去,露出一个瘦削挺拔的人影——
年轻的天宗我踩着澄如碧空的飞剑,高挑的身材酷似祖父,比起少年时代,他更英俊,更傲慢,冷峻的目光扫过四方,如同九天的神祗俯临凡间。
他的左手提着一颗人头,那是一个老者,须发苍苍,血迹斑斑,双眼半睁半闭,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丝诡异的笑容。
“西门星魂死了,”天宗我举起人头,叫声像是长风吹过旷野,“大魔师死了!”
稍一沉寂,天上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战士们狂喜地拥抱,欢庆战争的胜利。
天宗我没有笑容,放下手里的人头,望着血山的裂缝,皱眉抿嘴,陷入沉思。他静静地飘浮在那儿,形单影只,仿佛怒海里的孤岛,与欢腾的世界格格不入……
天宗我还在沉思,四周的景象悄然变幻。沸腾的人声消失了,变成时断时续的风声,血山和死水也消失了,字画和家具环绕周围——皓庐的客厅宁静祥和,虫老虎趴在地上呼噜大睡,九阳君站在金色的鸟架上,张嘴接住一条蠕虫,咀嚼两下,咕地吞下肚子。
人头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瓷盒子,天宗我伸手入内,拎出一只多刺的虫妖,心不在焉地丢向乌鸦。
“伏太因和龙姬明天结婚。”天皓白的声音传来。老道师坐在古旧的摇椅上,穿过墙壁的阴影,进入符灯的边界,脸庞温润明朗,显得自在平和。
“听说了!”天宗我淡淡回答。
“收到请柬了吗?”
“收到了!”
“要去吗?”
“不去!”
“你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我只是不感兴趣。”天宗我丢下空空的瓷盒,弯腰抱起虫老虎,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面,伸出右手挠了挠蛤蟆的背脊,虫老虎翻一个身,撒娇似的发出**。
“你快三十了,十年征战,也该考虑一下成家的问题。”老道师慢悠悠地说。
“恋爱?婚姻?家庭?”天宗我点燃烟杆,呼出一口气,“无聊透顶的把戏。”
“哦?”天皓白有些失望,“对你来说,什么才不算无聊?”
“比如一些问题。”
“说来听听!”
“生命的终极是死亡!”天宗我声音变轻,“死亡的终极又是什么?”
“死亡无始无终,死亡意味着永恒。”
“我不这么认为,物极必反,如果生的终极是死,那么死的终极就是生。”
“噢,”天宗我笑了起来,“你相信轮回?”
“轮回太无聊了,人变成妖怪……”天宗我看一眼蛤蟆,“真蠢。”
“妖怪也能变成人!”
“那就更蠢了,”天宗我直视祖父,“您说过,死亡意味着永恒。”
“那又如何?”
“所以死的终极不是普通的生,而是……”天宗我微微一笑,“永恒的生!”
“永生?”天皓白想了想,摇头说,“这无从证明!”
“好吧!”天宗我漫不经心地说,“还有一个问题。”
“哦?”
“道术的终极是什么?”
“够了,”天皓白挺身站起,颀长的身形让人生畏,“收起这些无聊的念头,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天宗我笑笑回应:“什么事?”
“我推荐你成为苍龙人的天道者。”天皓白的眼中闪烁骄傲,“我相信,你会成为支离邪之后最伟大的道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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