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漪穿好衣服走出大帐时,屋外已经雨停了,到处都是蓄积的雨水,绿色的鲜草玉雕般浸在水中,组成镜面倒影着碧蓝色的天空,微起一丝波澜镜中画面便开始变幻,随着积云散去,阳光透过云间缝隙撒落下来,瞬间扫尽这片土地连日来笼罩着的阴霾,给予世人光明的同时亦使得那满地没过鞋沿的积水折射出刺眼光芒。
此时已近晌午,操练的兵士迈着整齐的步子从面前经过。
叶凌漪本想向他们打听赫连澈的去向,结果目光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十分凑巧的,对面那人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她身上。
二人静静对视,神色皆是意外,紧接着释然一笑。
“拜见皇上!”
正要跪,李元麟忙扶住她,神色紧张道:“你身体不好,以后此等虚礼就免了!”
这样说,叶凌漪便站好,暗自狐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的事的?
面上仍作寒暄:“许久不见,没想到皇上也来了黑水。”
“外敌猖狂,无奈之举罢了。”李元麟答,想起银医说她命不久矣,眉头不自觉蹙紧。
客气的对话令两人都感到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叶凌漪,她并不关心国家政事,无法与之长篇阔论,所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着往下说。
就这样抓耳挠腮沉默许久,突然异口同声:“你还好吗?”
二人张大眼睛,皆没想到与对方同时开口,相视愣住,然后仿佛老友重逢被对方忸怩的姿态逗笑,随之轻松起来。
“说真的,我以为此生没有再见之日,没想到荒城一别后在这里又见了。你的身子还好吗?要不要我请银医来看看?”李元麟关切看着她。
叶凌漪摇摇头以示拒绝,又觉得奇怪:“荒城?我们在荒城见了吗?”
她当然不会记得,毕竟在荒城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是昏迷状态。
“当日情况特殊实在不适合叙旧,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李元麟笑起来,随后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听银医说了,你的身体……”
欲言又止,面上尽是惋惜不舍之色,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她命不久矣的事情。
叶凌漪怔了怔,心中苦涩溢于言表,自嘲道:“也许这就是因果孽债,作下的恶终是要偿还的。”
“你别这么说,总会有办法的……”他本想安慰,话到嘴边却发现冠冕堂皇的话自己都没法往下说。
叶凌漪淡淡笑开,望向天,释然叹气道:“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唯有两件事……”
再望向他,她的神色异常认真,不顾阻拦跪下:“恳请皇上答应!”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元麟蹙眉。
“皇上。”捉住他扶自己的手,叶凌漪抬头,态度坚定。
深谙她性子执拗的李元麟无奈叹气,只得道:“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可你也得答应我,你的身体不好,地上太凉了,快起来。”
话说完,叶凌漪才从地上起身,像模像样地作起揖来:“我知道自古朝堂最忌讳和最容不下的就是功高之臣,小女斗胆,请皇上答应,以后无论如何,容赫连澈一条生路!”
“你倒真是直言不讳,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动不动就因猜忌而杀人的帝王吗?”李元麟哭笑不得,“还有,你对他如此有信心,你怎么知道他就只会立功不会犯错?”
“人非圣贤,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只是我相信一个满腔抱负的人永远会忠于自己最初的理想!赫连澈最初的理想便是修筑一条使西朝国泰民安的路,如今他做到了,并且他将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顺畅,只不过,我怕是再看不到那一天了。”叶凌漪低头,扯着嘴角露出一丝黯然的笑。
看着她,李元麟不禁回想起了当初的点点滴滴,她曾打开过他的心门,在满殿监视他的眼睛里肆无忌惮的陪他书画,看雪欢笑,一起南巡,曾用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点亮了他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光治愈了他的孤独,他曾以为自己放手任她做一只翱翔蓝天的鸟儿她就能获得自由和幸福,可命运却偏偏开起了残忍的玩笑,它要剥夺一条鲜活的生命,将她从这个世界无情抹杀。他为她感到不公、愤怒和绝望,甚至想过只要有办法,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她逆天改命,可悲哀的是身为凡夫俗子,即使再不舍,他们又能怎么办呢?生死终究不是人能控制的。
无力感在心头蔓延始终不是滋味,他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正因如此面对她有如交代遗言的模样再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良久终于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还有呢?”
“请皇上放伊涅普回古兰国!”叶凌漪不紧不慢的说。
李元麟惊了:“你说什么?”
他并非没有听清,只是对她开口所求之事太过震惊罢了。
“我知道伊涅普是西朝俘虏,即将沦为奴隶,我也知道我一介布衣本没有资格求皇上,可他毕竟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他,我早在来黑水的半途就病死了,所以我必须要救他,无论你答不答应!”
她抬头,着重强调最后一句话使得李元麟眉头紧锁:“你明知道此事关乎西朝,我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会卷土重来的敌人,何况还是敌国总理大臣,我绝不可能让他有一丝一毫危及西朝的机会,你既然早就心知肚明为什么还偏要求这件事?”
“因为我知道我的任何行动都瞒不过你们!”她平静道,口中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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