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漪陷入了沉思,心情竟沉重得不像话。
赫连澈坐在临近赫连注的位置,目光定在韩世黎身后的人儿身上,倏忽瞧见她脸上的伤痕,目光一紧,坐不住了。
好在巫远舟与他邻座,及时轻咳了声提醒。
与此同时,高座上神态威严的男人礼貌性的微笑,眼睛越过韩世黎落到她身后时,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幽邃瞳深处迸出一丝凛冽。
“臣妾参见皇上!”
韩世黎曲膝行礼,以之为首,跟在身后的婢女齐齐跪地。
高座上的男人立即爽朗笑出声,主动迎下来,将韩世黎扶起:“爱妃免礼。”
韩世黎抬头对上男人俊美容颜,四目相对间皆有尴尬蔓延,显然是彼此都还不适应对方的新身份及新称呼。
不过好在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懂得伪装。
男人的视线蜻蜓点水般从韩世黎身后一扫而过,即是那样迅速地瞟了眼,目光仍是追随着脸颊有伤的女子。
“都免礼吧!”
李元麟说完,叶凌漪与其余几名殿内侍奉的婢女才起身。
“爱妃路上可好?累坏了吧?”神情温柔,扶着韩世黎的双肩,他的双眼对着她的双眼,旁人远观只觉得那两人四目交接间均是“绵绵情意”,俨然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羡嫉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喧哗。
这时,偏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进来,于喧哗之中听去尤为清晰刺耳。
“瞧韩贵妃与皇上新喜,如此亲热真叫哀家欣慰啊!”梁后的话虽是好的,语气却酸得不像话。
二人这才回过神。
韩世黎复朝梁后行叩拜礼:“拜见太后!”
“行了,起来吧!跪久了皇上怕是要心疼了。”梁后扬着下颚,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李元麟立即将韩世黎扶起来。
群臣瞧着新晋贵妃与皇上,一个“含羞怯怯”,一个“情愫缱绻”的样子,当即知晓韩贵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举足轻重,纷纷朝韩太丞贺喜。
心情愉快的韩子高一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暗里庆幸自己这把赌对了,这下不仅保住了韩府,女儿终于也觅得了良人不必再受那些窝囊气,高兴之余举杯与左右又多喝了几杯。
席间热闹,韩子高为表述心中感激不由多敬了赫连注几杯酒,赫连注也算是从善如流,每每得韩子高敬酒便象征性地用嘴皮子碰一碰酒杯,到最后韩子高喝得面红耳赤、头眼昏花、脚步踉跄,赫连注倒还是个没事人,连拿着酒杯的手都未曾倾斜半下。
酒气醺醺的韩子高被太丞府的仆从抬下去时宴会也进入了后半阶段。
赫连注手握着酒杯,深远的目光从舞姿曼妙衣袂飘飘的舞姬转到觥筹交错忙于应酬的群臣,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太师……”
随行侍卫唤了声,赫连注稍瞄了眼身后,侍卫立即俯首过来,与赫连注附耳说了什么。
“什么!”赫连注闻言色变,眸色沉冷,旋即面色铁青,顾不得思量,立即丢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匆匆行至宴厅中央朝李元麟行礼。
“皇上,老臣不胜酒力,身子不适,还请皇上准许老臣先行告退!”
高座上的李元麟正与韩世黎互敬酒,突然听见赫连注的请求,举杯的动作一顿,望向座下揖手作礼的赫连注,故作担忧貌:“太师身子不适?来人,快去太医院请银医师!”
“不必了!”赫连注立即叫停了就要去请医师的太监,复将身子压得更低说:“多谢皇上挂怀,老臣年事已高,只是不胜酒力觉得疲乏而已,实在不必劳烦太医院走这一遭。”
“哦……”
李元麟恍然,半晌似还有顾虑,又说:“那如此,朕派人护送太师回去!”
说罢又要招呼戍卫军。
赫连注再次拒绝说:“戍卫军是守护皇上的驻军,万不可用在老臣身上,再说皇上今日纳妃之喜,若是因为老臣而扫兴,老臣便是万死难赎其罪!皇上请安心,老臣自带了人马!”
他这样说,李元麟瞧了瞧不动声色的赫连澈与巫远舟,思虑片刻,终于才说:“既是这样,太师一路小心!”
“谢皇上!”
赫连注不再耽搁,告谢以后立即转身离去。
一队人影匆匆从赫连澈眼前闪过,有人唇边漾开绝美冷笑,拿起酒杯轻抿了口,玉筷般的食指在玲珑剔透的酒杯上敲了敲,好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另一边,一行人大步流星往宫门外走,边走边急切问侍卫:“在哪里发现的人?”
“回太师,在成姱部下驻地的河里,发现时四肢均被切断,已经腐烂了!太师,此事尚未通知成姱,太师贸然前去是否不妥?”
“混账!”赫连注倏忽站住脚步,扭头狠狠瞪着侍卫厉喝,“本太师乃西朝太师兼御前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什么不妥?何需通知成姱?”
赫连注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侍卫迫于淫威只好噤声不语。
一行人在宫中甬道行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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