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鸢听她说着说着,抢夺的力气也渐渐没了,只有眼里的泪水攒足了劲儿往外流,她心灰意冷的跌坐在地上,不断喘着气。
杜若见她不抢了,也没了兴趣,把嫁衣扔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啐了一句,“你若不信,且看殿下回来之后会不会娶你。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哪还能真把自己当成人呢。”
陆正则和萧家各让一步,最终张振理顶替了所有的罪名,顾怀瑾也被放了出来。
他一连几天被关在阴冷的牢房里,本就十分疲惫,结果一回北宫,却发现崔锦鸢身着嫁衣坐在他的榻上,不禁皱起了眉,“你怎么在这儿?”
这段时间崔锦鸢吃不好睡不好,本就有些憔悴,红色更衬得她面色苍白,仿佛失去了血色。
她站起来,缓缓走近顾怀瑾,“婢子有几个问题想问殿下。”
“你说。”顾怀瑾转身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母亲真的死了吗?”
顾怀瑾看着茶面上的浮沫,溢出一声轻叹,“她不肯供出幕后的人,而是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我没能保住她。”
“好。”崔锦鸢艰涩的点头,而后又问:“印玺的圈套是殿下下的吗?”
顾怀瑾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僵住,他看了崔锦鸢一眼,却沉默了。
崔锦鸢心下已然明了,她轻轻的笑了,“殿下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成亲?”
“是。”事到如今,顾怀瑾也不打算继续骗她了。
他慢慢的放下了杯子,“但我也不会因为你母亲的事迁怒于你,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被放出来的时候,顾成烨对他说,萧淑离想要他身边的一个宫人。他知道她想要的是崔锦鸢,也许是崔姑姑不信任他,怕他会杀了崔锦鸢泄愤,所以才让萧淑离保下她。可崔姑姑到底是不了解萧淑离啊,利用完的棋子她怎么可能不会灭口了。所以最后顾怀瑾只对顾成烨说,那个宫人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崔锦鸢望着身上的嫁衣,大声笑了起来,“是我错得离谱,我就应该安心做个奴婢,不应该背叛母亲,更不应该信了殿下的话。我怎么会愚蠢到爱上殿下,去奢望那些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她没有因为爱上他而与母亲翻脸,母亲或许就不会着急施策而中了圈套,如果她没有因为爱上他而背叛母亲,或许她还能提醒一下母亲,不至于让她沦落到如今身死的地步。
那满目的红色格外刺眼,充斥着对她的嘲讽。
“可是殿下呢?殿下难道就没有错吗?殿下欺我骗我,让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可结果呢?结果我却是痴人说梦,成了你圈套里一厢情愿的笑话。那我对你的感情到底算什么?就因为我身份卑微,所以连爱你的权力都不能有吗?所以就活该被你利用去害死我的身生母亲吗?”
顾怀瑾望着她几近癫狂的模样,缄口未语。
他的确亏欠她,但他也不后悔。如果他没有利用她们,那今日死的便是他了。
崔锦鸢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含泪的双眸幽幽掠过顾怀瑾的身影,“其实我连她们都不如,对吗?”
原来她唱的悲曲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顾怀瑾想起那日在北宫,他送她“思月隐”时说的话,“下次别再唱那些悲歌了,我会护着你,你不会成为她们。”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这是利用,如今明白了,才知道,她甚至不如那些曲中之人。
谁的人生有幸福可言,谁的命不比谁轻贱。
顾怀瑾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赤色庄重而浓烈,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凄然。阳光正好,而她迎风远去,仿佛飞蛾扑火。
翌日,顾怀瑾派的人刚准备去送崔锦鸢离开,却发现她已经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了。
宫人向顾怀瑾禀告了崔锦鸢自尽的消息。
顾怀瑾心口微窒,慢慢转过了头,“她死前可有说什么?”
宫人呈上了一封信,“锦鸢姑娘留下了这个。”
他看了眼顾怀瑾的沉郁的面色,又小心翼翼的递上了两个匣子。
“偏殿的桌上摆着叠放整齐的嫁衣、舞衣,还有玉簪,奴婢们也一并收拾来了。”
她是将他送的东西都尽数归还了。
顾怀瑾不发一言,他拆开信,那上面只有几个字,“我到底是不如她们。”
心里生出一股烦闷。
他将信撕碎,对那宫人道:“好好葬了她,她生前想要的都给她吧。”
在这宫里,谁的命不是如浮萍般飘摇。他对她的亏欠,也只能这样偿还了。
张依纤得知自己的哥哥犯了事儿,被陛下判了斩首,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和张振理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自幼感情深厚,当年张振理为了让她嫁进萧府有排面,不惜变卖田庄来为她准备嫁妆。如今兄长有难,她自然不能不救。
于是一见着萧凌恒,她便声泪俱下,拉着他的袖子求他一定要救自己的哥哥。
平时这般哭求准有用,可此案牵涉甚广,她哭得久了,萧凌恒自然也觉得烦,只说会试着帮他哥哥求情。
可她哪里知道,张振理本就是萧淑离和萧凌恒安排出来顶罪的,哪里会真的帮他求情。
张振理最终还是被斩首了。张依纤不知从哪里听闻到,是萧望舒给陆正则送信,陆正则才得以回长安告御状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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