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善而从善,何不乐兮?然,红尘世事,俗道悲欢,哪能人人秉承善念,不坏事的亦有掀风鼓浪的。上有九天,下制九州,有幸托生于世,自分两种际遇:行善的亦多劳牵挂,造孽的终免不了奔赴鸿蒙。
此为空话,然则却于人世皆有点缀,按际巡踪,方可知己为何?
寒风摇影,假山屏帘,淡日西行斜了碎影千波,这三人聚在一处,不免怪诡异常,且都相视不吐言辞。
那林氏见萧青婉来此,又说了那话,竟也不慌,只绞帕掩鼻笑语,颇有几分矫揉造作,唇语轻启,出声柔中带娇,直酥得人带颤:
“王妃说的话,可是太冤枉,隔障相听亦有耳误,仰或是听了一半并未听清,勿要断章取义只截片面之词,而妄图定罪。”
她如今说话倒是有理有据,既不会惹人恼怒,亦是言辞轻恳,倒脱了许多祸事,真假藏于内里,怎会轻易示于白茫茫的山巅原野。
萧青婉端了态,眉目一挑,有正自严肃道,语中之势可显威,使人不言而喻:
“哦,是么?皇帝亦不能干涉朝臣婚嫁事宜,林孺人可敢说不是唆摆公主可罔顾天威,顺己之心胡来。
你这可是推她于众人眼目中,而背上不守规矩体统的罪名,从此公主于皇室中如何立足,于今上膝下怎能承欢,士大夫之行中又将如何谴责,以道德大义、祖宗礼法而掀起攻讦无数。
未有考量之事,怎可随意言于人耳,陷其不义之中,又难偃旗息鼓,终久不好。”
这两人横眉冷对,却忽视了一旁的高阳,那公主正愁找不到机会说话,便寻机插了一句道:“三嫂怎么来了?”
心内却在想,若能自己做一回主,公主的身份都能放弃,又何况这些个空物,摸不着又看不到,出于人口,几日的功夫就会消逝。
但她不能说,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悔又不悔,当时纠结,过后一空,全当黄粱一梦交付过往烟云敛清欢。
“殿下可是担忧你,使我出来瞧瞧,勿被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哄骗了去。公主还年轻,心思单纯,或许瞧不出来一些人心里藏着什么弯绕、诡计,而信以为真。”
一壁说,还一壁往林氏那处看去,其中深意不言而喻,纯洁如白纸的人不该染上污垢,使浊雾钻入其中。
林氏听罢面色黑沉,绞着丝帕的柔荑已是掐出了一片白皙,强忍着心内的愤恨,吞隐入腹,转而抬起头颅,又是笑语相向:
“王妃说话从来便是这般滴水不漏,且不予人辩驳的机会,生生将人往绝路上逼。需知凡事不必矫枉过正,言错非出自心语,岂能混为一谈。
您扪心自问,纵使权势大过于天,便能干涉婚嫁事宜,妾身未曾闻之。对公主殿下所言未有一句冒犯皇颜天威,又怎生说是唆摆公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于她而言尚不为过,前番处处退让之人,如今倒是做的个口齿伶俐。可叹却难绘清其真实脾性,终究是黄头一抔红颜尽枯骨。
枷锁杠了,悲尽一生情。萧青婉面色稍霁,仍旧是对着林氏,却不接着前话言:
“如今这日子也过得着实无趣,人间万古,世道沧桑。忙时终于事物,闲时一壶清茶,日以丹青为绘,琴音唱曲,暮拥一书物读上几句,倒也定了心性。
或是念些佛语,抄些经文,总好过悠悠岁月阑珊无事,无益之行途费光阴,来得快哉。林孺人可说是这个道理不是?”
萧青婉费了唇舌,多说了这么些话,无非是劝其勿行不义之事,免得痴迷之人,枉送了性命。
“所谓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座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针法制香之技,哪一样不比搬弄是非来得强,一生本事才学可勿要荒废了,总得有些用武之地才好吧。”
那林氏听之,心内已然气得不行,但面上功夫自得有些考量,当即便道:“人皆言耳,孰能不听?承王妃这般看得起,自是应当。”
心内却想,总归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随即敛了眸低晦暗神色。
金乌正西垂,青冥杳杳潋滟生辉,迎来斑驳的光,瑕彩正待暮日的到来,寒来凄凉更增惆怅。
“林孺人若无事,便先行离去吧!”有心人便能听出此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是不容置喙的言辞。
林氏且先藏起锋芒,俯身作别,语出皆笑道:“妾身先行告退了。”
萧青婉颔首,她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转身离去。
萧青婉这才又对着高阳道,语气温和,清冷之气已然不见,且多了几分耐心:“公主可勿要听那起胡言,届时帮不了你,还会惹得一身麻烦。
况且那般疼你的父皇,公主忍心让他失望么?神龛中的你光耀非常,他怎会让你违背祖宗礼法而跌下神坛,以不堪人眼的形象示于众人呢。”
她苦心劝诫只是为了日后这高阳公主的命运能够有一些改变,可切莫如那般所言。虽说那起子秘闻,后世对其真假常有分说,但凭她此时言行,便知万事皆有可能。
而后来的高阳公主因着那番事,所得之结果,常想今日萧青婉与她说的这些话,便会郁结半日不得开心,什么不忍她跌入神坛,最终将她送下神龛的却是自己最敬爱的父皇。
而此皆后话,现今不与言说。
高阳乖顺一笑,轻轻点头:“高阳定不会听她说的,三哥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往府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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