爇过的芸香缥缈,如海上仙山蕴雾缭绕,缠青丝几回,珠钗盈花钿。萧青婉挑一弯眉,是塞外风沙也不能抹去的幽兰玉貌,还来不及沉思吴王为何会来,便听得推门之声。
敞开的口子,着实是寒气倒灌,那林氏晶莹香睑此刻凝着水痕,偶听声响不住抬头望去,心内却是亦喜亦忧,形如枯槁的面垂首有了丝诡笑,她要赌。
眸中山水藏着弯绕,织锦鸳鸯纹的粉色襦裙被她跪在地上,也唯有那嫣红的帔子一朝引人眼眸。
随云髻上斜插着一根鎏金云雀纹银簪,随意点缀了一些珠花。本该装饰齐整的模样,此刻发髻却有些已乱,额前溜下几缕发丝,偶一低头便能将眼眸遮住,然则望去的就是一片朦胧。
吴王走了进来,将门合上,阻了外户的寒风的六曲屏风,方才进到里头。
如今观之是一身联珠团窠纹绿色圆领袍衫,腰身缠着革带,下垂一和田青白卉纹的玉佩,头上戴着黑色幞头。
露出一双眸如星辰的眼眸,正是君子如玉,乱人心神。如此风姿使人也不得不多看几眼,他此刻垂首顾看林氏,见其低头啜泣,不时以帕子擦去。
便抬头望萧青婉一眼,一壁往那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坐着,一壁又说道:“这是做什么?”
透扇窗,见之是晚云收敛,只现淡天一片琉璃。
“殿下瞧不出来么?我自是惩罚林孺人,但您若是心疼,将人带走,我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
萧青婉并未起身行礼,只出声清泠道,殊不知这简单的话于吴王听来却有另一番意思。
他嘴角勾起,轻笑一声,只望着萧青婉:
“谁说本王心疼了,你自行你之事管他人做甚?如此广传德行,也免得向外传出我吴王府内帏不修,届时更大的体面没了,平白惹笑话。”
说罢又正色起来,接着再添了一句:
“这后宅的事本该是你料理,林孺人若是有什么过错,犯了什么忌讳,王妃只管惩罚便是,本王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那厢林氏已然哭声不绝,且愈是止不住:
“王妃,妾身知错了,如今心内已然悔得肠子都清了,纵你怎么着,妾身亦是任由处置。”
说罢又将身子转到吴王那边,泪留琼脸,哭得那是梨花带雨,又携丝帕频频拭泪,还尽皆不能停。
倘是旁人见之,定是心疼不已,哪还管责罚的事,她只对着吴王说道:
“殿下,妾身知错了,王妃要罚,妾身自是无丝毫怨言,甘愿受着。妾身不通事理乱说话,以至于冲撞了王妃,妾身心不能安呀。”
一面说,一面抽抽搭搭,几番话道来,看似情真意切,表面说自己知错,甘愿受罚。然则却带有挑拨意味,说自己只是因冲撞了萧青婉方才落得如此,暗里便是直言其刻薄。
萧青婉听来心内嗤笑,真真是好一出戏,大抵的白莲花便是这般样子。如此观之古今都是一个套子,全无新意,直言自己有错的同时,还能透着无辜的意味,倒着实厉害。
她转过头来,对吴王说道:“殿下既说任我随意处置,那我定不会留半分情面,届时您再要心疼,可就晚了。”
态度坚定,不容半点分说,也不多予眼神给吴王。
从来便最厌恶这般心机深沉的人,如今逮到错处,又怎能轻易揭过。
吴王听罢,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挑了眉直望萧青婉,却见她压根不看自己,面上一直维持着清冷。
回想方才的话,却是心内一堵,口口声声说他会心疼林氏,莫不是看错了他的心,亦或是根本不在意他。
心一沉,微愠蔓上眉梢,只冷冷说道:“本王纵是心疼也不会说什么。”
唯有风过窗棱,纵已关紧,却仿若能感知那寒浸浸。听此话来,萧青婉心内涌了一股意味不明,到底还是端着态,什么也未说。
那厢闻得外头脚步声,皎月推门进来,绕过屏风见吴王在此,先与他行了一礼,复又来到萧青婉跟前:
“奴婢见过王妃。”
萧青婉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给殿下奉茶。”
皎月诺诺称是,携壶瓶绕过屏风便出门煎新茶。嘎吱一声,又闻琅琅作响,余音缭绕之后,顿时阁内静谧,半晌无声。
“既如此,本妃便先来说说你的五错,如今便是其四。”
她眉眼匿零星寒骨,只冷冷道。
那林氏闻言,心内一滞,本想自己装作这可怜委屈的样儿,吴王怎么样也会说道两句,却未曾想还是逃不过。
只听萧青婉说起:“其四便是你言云溪妹妹该讨得殿下欢心,这话一出口就是错,别人如何不该是你能说道的。
况且本妃记得这王府中为殿下妾侍是我的职责,何时轮到你越俎代庖了。你这是想抢了本妃的职权,还是想拉本妃下位,好鸠占鹊巢。”
萧青婉冷冷一笑,却吓得那林氏往地上摊去,又是泪水夺眶而出,直拿帕子去拭。
抽噎地说道:“王妃,妾身从未有如此想法,这真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又对着吴王,只跪着往他那跟前去,拉着他的衣角,又是不时落泪,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儿,直说道:
“殿下,妾身冤枉呀,妾身从未有如此想法,不知王妃为何要这样说。妾身如今是有苦不能诉,还望殿下做主呀。”
她抽噎着道,活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字字未离她的无辜。她幻想着这般模样,能换得吴王一点怜惜,然则她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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