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书。”
“刘......子青。”
等了几个月的人,在一种猝不及防的状态下突然出现,陆志侃顿时有些语塞,之前想了无数遍的话,全都忘到了脑后,只记得了对方的名字。
两人的认识非常早,建康之战后,刘禹带着汪立信的书信前往临安府,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他,当时,一个是初登紫袍、执掌吏部这个六部之首的朝廷重臣,一个是籍籍无名,近乎白身的年青仕子,陆志侃对于他,是俯视的,如今正好倒过来,坐在等候席上的陆志侃,需要抬起头伸长脖子,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
形势比人强啊,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刘禹却越过他,走向州衙的门外。
“一块儿走走。”
这样也好,陆志侃不想在这种情形下同他谈,万一谈崩了,丢的是朝廷的脸。
只不过他的随从,全都被吴老四带着人给挡下了,只能同他们一块儿,远远地跟在后头,而附近的街道各处,都有机宜司的人暗中在保护,连刘禹本人也看不出,哪些人才是。
“一别数年,某还记得尚书府上的好茶呢。”
“六安瓜片。”陆志侃何尝不记得。
“六安沦陷了,汪太尉的墓被鞑子保护得很好。”
陆志侃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刘禹缓缓说道:“可他们却屠了寿春城。”
“圣驾左迁,某一把火烧了临安城,掘海堤淹了皇陵,让鞑子一无所得,却苦了两浙百姓,陆尚书以为,这等行径,后世史书上,会如何评说。”
陆志侃看着宽敞整洁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百姓们脸上的笑容,那些无处不在又令人不明所以的黑科技,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宋......”
“尚书是想说,大宋待某不薄,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吧。”
刘禹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某到今日为止,尚未拿到过一粒禄米一尺布一文钱的俸禄。”
这倒是实话,之前因为倒卖大米,罚去了半年的俸禄,后来又因为殴打陈宜中,再次罚了半年,等到出任广西,形势急转极下,朝廷一片慌乱,哪里还有心思给远在偏路的他发俸禄,因此来到这个时空,他是当真一文钱都没收到。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是某家自家所出,若是朝廷一句话,就要拿去,你觉得会有人答应么?”
“子青何出此言,政事堂诸公,绝无此意。”陆志侃听不下去了,赶紧申辩道。
“没有就好,你我方能谈下去。”
“可他们,皆是大宋之民啊。”陆志侃指着百姓说道。
“他们皆是大宋之弃民,朝廷失去了两湖、两江、两浙之地,将百姓弃与鞑子,这些人九死一生逃到了对岸,某家若是视而不见,他们如今已经成大宋之鬼,你方才说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百姓,是某家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活下来的。”
陆志侃无言以对,因为实情就是如此,当初过海之前,没有人相信,一个小小的琼州能收容数百万民众,在这里呆了四个月,他越看越是心惊,因为百姓安居乐业,也就意味着他们与朝廷渐行渐远了,要知道,这数百万人里头,可不光是泥腿子田舍翁,还有许多读书人、乡绅、富户,这类大宋的统治基础。
刘禹不怕与他摊牌,他并不欠朝廷什么,相反,如果没有他的鼎力支持,崖山只怕会提前到来,因为元人的攻势要远比历史上更猛烈,与他说这些只是打消他和他身后那些人的念头,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忠臣,不会听他们的调遣,如此而已。
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如今也该是时候了,因为如今的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人家投身到他的麾下,要的就是一个光明的前程,否则还不如跟着小朝廷干呢。
“没有一分余地了么,令岳的书信,你可要一观。”陆志侃很清楚,拂袖而去,对朝廷没有任何好处,他只能再一次放低姿态,话语中带上了恳求。
刘禹将叶梦鼎的书信接过来,却没有打开,而是收入了怀中。
“朝廷想要做什么,止于海峡之侧,不要伸到这里来,需要什么事物,按公价尽量供给,概不赊欠,你也看到了,某家摊子太大,浪费不起,你带来的东西,可以留下,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某家的底线,陆尚书,若是想将家小送来,一切都按法度来,这一点可以放心。”
“某知晓了,若是当真到了那一步,还望子青看在曾是宋民的份上,帮上一把。”
陆志侃知道再说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传话之人,决定只能由政事堂的人来做,当下不再多劝,举手与他告辞。
一直到人影消失,刘禹都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自己面临的事情也很复杂,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根本预料不到,如何能随便答应。
“子青!”
听到声音,他转身过身,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从州衙的方向,驶过来一支特殊的人群,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灰色的牛津布工装,如果在胸前打上字样,活脱脱就是后世的工厂工人,更吸引眼球的是,这些人有男有女,而且每个人都骑着一辆自行车!
为首的叶应及熟练地将车子停在他的面前,刘禹吃惊地笑了笑。
“筠用,你也学会了?”
“从这里到工地,有十好几地呢,马儿找不到几匹,总不好走着去吧。”
这倒是实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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