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南洋,海水像是一整块湛蓝色的宝石,镶嵌在大地上,闪闪发着光。
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只有几只白色的海鸟不时地掠过,一望无际的大海,片片帆影,犹如画家洒落的墨点一般,让人不觉心旷神怡,就连心中的浊气都少了几分。
可惜,这样的美景,丝毫无法影响云帆的动作,他所在的这个都,做为全军的先锋行驶在最前头,负责莅定航线,确定补给地点,以及测量和完善海图。
这条航路,就是杨行潜两次带着琼州水军走过的,大致上是先行至安南海岸,然后一路行至占城的边界处,也就是中南半岛的最底端,紧接着斜向下行,离开海岸线,直趋凌牙门,为他们做舵首的,就是杨行潜大舟上的那个泉州人,这一趟,跟着信使回到琼州,与家人团聚了不到三天,又随着大军开拔。
不过眼下,与第一次出海时,他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因为领航有功,被杨行潜报上了州府,他的全家都被赦免,取得了优先居住权,并且会享受特殊人才家属待遇,这个待遇,是专门为了不是军人,又能对社会做出一定贡献的人士而专门设定的,在他们这批船队中,还有一个获得这种待遇的,就是总医士陈自明,那可是琼州人人称颂的‘老神仙’!
这可是在泉州蒲氏手下,都不曾享受过的荣耀,为此,他行事更为谨慎和专注,因为船上的军士,大多数都是首次出驶这么远的海路,就算是最为顺利的情况下,都要在海面飘上将近五天。
此时的舵台上,他并没有亲自掌舵,而是站在高处,把握着整个航向,没有参照物,几乎全凭太阳、星辰和心里的感觉,难度可想而知,手上的指南针,不是寻常所用的铁盘子,而是一个小巧地装在透明盒子里的事物,这是临出发前,州中主官亲手交与他的,看了一眼指针摆动的程度,他的心里大致有了数。
一抬头,甲板上的一个军士朝着他打了个手势,他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降帆三节。”
一群船工和军士马上拉往了缆绳,等到主帆被缓缓降到三分之二的地方,才将另一头绑紧,由于受风面变小,船速也慢慢地降了下来,云帆直起身,略略做了一个判断,就将手上的一截绳子扔下海去,绳子的那一头,系着一个黑沉沉的重物,“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很快就沉了下去。
“快,拉直了,数数。”
被他叫到的几个军士,赶紧将繃紧的绳子一边往下放,一边记下每个节点,很快,甲板上的一大卷绳子就被放出了一大半,而前面依然像是无穷无尽似的。
“......1300、1301、1302......1347,停。”
终于绳子不再繃直,而是软软地垂落,云帆一声令下,军士们不再往水里放,而是往回拉了少许,等他记下上面的数值,又蹲在甲板,用一只硬笔,在一张纸上演算了几遍,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三角、变量之类的名词,让他的手下一个个都摸不着头脑。
“好家伙,足有一千两百多步深。”算完之后,云帆一拍大腿想要站起来,胃部立刻感到了一阵不适,他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搀扶:“把绳子拉上来。”
前几日的那场风暴,让他第一次见识了大海的威力,暴风骤雨中,掀起的巨浪如同小山一般,很多次,他都以为这条船会被掀翻,可最终都顽强地挺了过来,后面的大队损失有多少,他还不知道,只是自己这条船上,就有六个弟兄,因为没有抓稳,被卷入了海中,结果再也看不到了。
一千两百多步的深海,就算他们想救,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们如果运气够好,会被海浪冲到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毕竟这一带的岛屿不小,等到哪一天发现某个过路的船只,还能有得救的一天,不过谁都知道,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罢了。
云帆扶着船舷,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将绳子扯上甲板,这样的测量,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为的是确认之前的数据,毕竟测量的数据越多,得出的结果就越准确,刘禹要求他们这么做的目地,是寻找出一条最直接的航线,将它固定下来,也就是从琼州出发,通过占城海岸的某个港口,最终到达凌牙门。
“老云,身子怎么样,要不要请郎中瞧瞧?”一个饱含关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云帆赶紧直过身转过去。
“都伯,那日吐得狠了些,缓了几日已经好了许多,料得再过些日子就无恙了。”
他们这条前锋船是大船,足足载了三个都的军士,今日轮值的就是云帆所在的这个都,都头是个老卒,来自于邕州的防军,在邕州城下跟着娄定远破阵,斩首两级述功一转,已经成为了指挥使的人选,不过这次出兵海外,他主动报了名,没有留在琼州,就是想着再立下些功勋,拿下一个实职。
对于这个颇有些文名的年轻队正,原本是不怎么看得起的,不料云帆并没有想像中的娇气,那么大的fēng_liú都撑了下来,虽然吐得不行,至少在船上站住了脚,还有余力指挥军士,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海的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更何况,他还有着旁人不具备的知识,老都头前来寻他,就是为了这个。
“量完了?还是歇一歇吧,某与他们两个说好了,等你身子骨利索些,就如往常一般,再同咱们讲一讲那个三什么齐的来龙云脉,要打仗了,心里没个底可不成。”老都头面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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