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你来之前,抚帅可有什么吩咐。”
面对姜才的问询,他有些无语,原本的打算是集合所有的力量,对城池施加压力,试一试城里的态度,可是如今这种局面,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了。
“这一路,某已经以抚司名义行文左近各州府,他们的人会在这几天到达,人数大约会有三千左右,先将营中稳定下来,等待抚帅的到来吧,你的人不要逼得太紧,某再去找几个指挥谈谈,事情也许未必会那么严重。”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姜才自然无不应允,他心里的那根弦这些天已经绷得很紧了,主将如此,手下更是可想而知,松一松是很有必要的,否则人家就是没有反意,也会给逼得铤而走险,这绝不是刘禹愿意看到的。
这些人都是极为宝贵的历战老卒,不管何样的损失都会让人惋惜,这也是姜才断然处置的原因之一,其中隐含着保护的意思,只是这层意思,能不能让人家体会得到,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事情商定,杨行潜的疲累已经到了极限,几乎就在他的帐中倒头便睡,姜才叫人为他弄好被褥,自己出去将方才的计议落到实处,于是,大营中的步卒们突然间发现,原本日夜虎视耽耽地盯着自己的这些骑军,一夜之间全都不见,这样的举动,顿时让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与之相反的是,不远处的静江城却是日趋紧张起来,外面的大营里人数虽然不算多,可是那些行动迅捷的骑军却是心腹大患,根本压得他们动弹不动,更不敢有出城偷营的动作,很显然对方正在集结兵力,战事会不会打起来?已经在每个心里扎下了根,不独他们这些作乱的人,就连普通百姓都是人心惶惶,没有哪个喜欢战争,更不愿意战事发生在自家的附近。
马暨更不想,这些日子,位于内城的兵马司大门紧闭,除了廖廖数人,他谁也不见,更不曾出门,于是让那些原本就心怀揣测的人更是不解,这位在军中威望颇高的马都管,倒底是个什么章程?
掬月楼是城中颇有些名气的酒楼,也是府中某著名乡绅的产业,做为城中这帮乡绅的领袖人物,当然不是凭着家中的产业有多少,而是在士林中的名望以及官面上的关系,传说中,这位李姓乡绅,就在京师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助力,至于是真是假,又有谁真的会去计较?
同城外的大营气氛一样,此刻楼中也是一片压抑的气氛,每个到此的人脸上都没有笑容,人人显得心事重重,刚刚拿下城池时的那种意气纷发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那位马都管又将人给拒之门外了,这都是第几回了?”一个头戴方巾的胖子压低了语气,显得神神秘秘地。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在座诸位的共鸣,城里一片死气沉沉,这种事情就被当成了乐子,苦中作乐嘛,闲着也是闲着。
“是啊,上回钟宪使亲去,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就出来了,他这不阻不降的,是存心瞧咱们笑话?”
“依我说,这老马也没有什么法子,手底下的兵全都给拘在了外头,这时候想搛和不嫌晚了么,再说了,他一个武夫,就算再有本事,又能多挨得几日,元人来势可是不小,咱们又闹了这么一出,想善了只怕是难了。”
“可不是嘛,也就是那位老帅还抱着个死脑筋不放,说什么其人善治军、结恩义,堪为城守,孰不知人家都没拿正眼瞧咱,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凉了面子冷了心。”一番话赢得了众人的附和,可不是这个理么。
不过玩笑归玩笑,事情现在僵在这里了,要怎么办,都没有什么好主意,这就是所谓的计划不及变化,谁知道夺城会这么顺利呢?
顺利到了他们无所适从,结果关键的印把子没有拿到,安民告示上都只能盖着漕司和宪司的章子,名不正言就不顺,谁知道新来的那位年青路臣会怎么应对?
元人一时半会儿的指望不上,自己人又拧不成一块儿,文官们一门心思地想要推出姓马的来,眼看着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这个马不行,不还有一匹嘛?”一个声音提醒了他们。
“就是不知道那一位有多大的胃口?”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而武人最怕的就是喂不饱,还很容易翻脸,哪有文人好打交道,再怎么着也会顾及些面子,一想到这些,乡绅们都是愁容满面。
“这些先不提,人呢,到了没有?”
酒楼的主人看看外面的日头,有些不耐烦地催了一声,他们聚在这里,当然不会只是喝酒发牢骚。
“李大官人,诸位都在啊,这是干嘛,弄得好生排场,倒像是鸿门宴似的。”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随着“蹬蹬”地步子响,一个身着武弁服的男子出现在楼梯口,故作吃惊状地说了句嘴,正是他们请的客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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