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室里一时寂静,陆归堂摸摸下巴,一时竟然没了主意。
卫丞相拢了拢衣袖,皱眉道:“如今看来,恐怕殿下非要挨这一顿责备不可了。”
虽丞相府同舒王府有婚约,但卫丞相为人刚正,上次陆归堂与顾谨帮了他一次,如今他来咸王府,实则是为了还这份情分。
天近正午,日头高起,阳辉透过窗隙打落在屋里。
顾谨睫毛闪闪,声不离寒:“其实,也并不是无计可施。”
一句话,引得屋里三个男人眸光一亮,先沉不住气的竟是那温润公子商故渊。
“顾小姐可是有什么办法吗?”
商故渊与陆归堂私交甚好,论起关切,他可称第一。
顾谨叹了口气,眸子坚定:“有。”
陆归堂坐的离顾谨最近,一侧首,正好能看见身侧少女一双映着晨晖的眸子。
他心里一亮,忽然明白那就是希望。
只见少女抿了抿唇,大有踌躇之意。
今日陆归堂舍身救她,她心中颇为动容,要她看着陆归堂因此获罪,她做不到。
但她心中之计关系重大,少女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慎重开口。
“王爷前时说过,我父兄与北疆兵马,到了哪儿了?”
陆归堂一愣,想起来他攀着顾谨屋顶的那个夜晚说过的话。
“顾元帅所率领的大军,在定州耽搁下了。”
定州!那地方于陆归堂无益,那地方上的人却是他的亲舅舅。
顾谨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了这一句话便已经能让他猜测到此计策与国舅有关,便点了点头开口:“不错,外戚强权,历朝历代做皇帝的都颇为忌惮。”
当今国舅一家战功赫赫,陆归堂的外祖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他的亲舅舅李昌平却是如今声名显赫的国舅,如今正带兵于定州行剿匪事,只要皇后一日稳坐中宫,李昌平的权势便一日大若滔天。
顾谨不曾见过今圣,更没有见过国舅李昌平,她突发此言,全然因她的计较。
但今圣忌惮国舅李昌平的权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如今顾疆元领十万大军在朔北,拨给李昌平平内乱用的人马也有五万人,但这五万人圣上收不回来,留在定州又是个隐患。
不知今圣日夜难以安眠的原因里会不会有这一点。
卫丞相听见顾谨与陆归堂论起国舅,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言有忧意:“可若是削弱国舅的兵权来解咸王殿下的燃眉之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殿下身后若是没了国舅这五万兵力,难保宁国公会如何。”
二龙夺嫡的场面素来惊心动魄,陆承修与陆归堂面和心不和也算人尽皆知,如今宁国公掌朝政,陆归堂是凭借着自己嫡子身份和外戚的势力才得以与陆承修抗衡,若没了兵权,岂不是平白无故给人可乘之机?
卫丞相的担忧,不无道理。
却听顾谨出声,否了此话:“若行此事,我也是不愿意的。”
话一出口,卫丞相和商故渊不由一噎,唯独陆归堂沉沉笑出了声。
他就知道,未听顾谨将计策说完还是不要打断为妙,更不要对她的启语妄下断论。
这一刻,他想起来那个初雪的夜晚,少女在寒室里自行搬了一把椅子,她一身素色长裙在夜色里凝了霜雪,就如同她一副寒眸,自有天成之韵。
那一夜,少女述她平生之志,惊了他一颗处变不惊二十余载的心。
他就知道,能够说得出“人人可见庭堂燕,不悔生于大贞国”的人是不会以削国舅兵权之事来保他这个做外甥的。
顾谨眼刀一抛,落在了他身上,冷声问:“你笑什么?”
陆归堂抬起手掩了掩下巴,顺便遮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他偏了偏头,只掩着下巴问顾谨:“这不是急于听听您这位女军师的妙计吗,已然是迫不及待了。”
顾谨抿唇,没他这般轻松,只叹了口气:“王爷当日说的是我父兄班师回朝的路上耽搁在了定州,可为何书信竟然也不通?”
陆归堂眉头一凝,为何书信也不通?
定州匪患不平有多年,国舅一直带兵守在那儿,一则是为了尽快行剿匪事,二来也是为了避免定州的匪患闹到北疆去,毕竟定州偏西北一点儿便是北疆,这般想来,顾疆元班师回朝,定州便是必经之路。
若是定州安稳无事,顾疆元会率兵逗留定州吗?
静默一刻的功夫,商故渊听出了门道,喃喃道:“莫非?”
顾谨拢了拢衣袖,看见商故渊的神色便知道他猜对了,她点头:“没错,朔北平了,定州却乱了。”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唯有一城乱的时候,才会令陆归堂代顾谨发的那封书信如同泥沉大海,久不见回音。
卫丞相听完这一番分析,忍不住吸了口气,屋里分明带了三春暖意,他却觉得心微微寒。
此人看重百姓与民生,定州闹起来了,必定又有一番生灵涂炭。
而这,也正是顾谨方才多番顾虑的原因。
匪患恒生,不是好事,也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之前陆归堂说起顾疆元逗留定州之时她便隐隐觉得不妥,直到今日细心分析,才算是下定了结论。
有人心里装了百姓,便也有人没装,那堂上坐着的玉面小公子商故渊便满意的笑了笑:“如此一来定州正值用人之际,要行平匪之事非国舅爷不可,圣上要安稳定州便要褒赏国舅,没道理那头儿给李家甜枣吃,这头儿却责打他的外甥。殿下,你逃过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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