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怎么来了?”
屋里少女冷冷开口,话语间的疏离冷漠何止隔了十年时光。
陆承修薄唇微抿,眼角间的冷峻不改,心头却不觉添了豫色。
他无视身后婆子们的惶惶声,只顾对顾谨道:
“听闻你出事了,特意来看看。”
陆承修的伤原本养的差不多了,本是今日就要辞行,特意派了舒王府过来伺候的小厮去问何氏,人回来却说顾夫人在忙,似乎与顾家二小姐有关。
陆承修听见那话心头一动,竟不觉得紧张了起来,连忙又派了小厮去打听。
这才得知是何氏给顾家二小姐说了一门亲事,那人还是洗马康伯臣的爹。
陆承修心里一急,顾不得今日本是要向何氏辞行的,也顾不得他是一个外男不该插手顾家后宅里的女子婚姻事。
横冲直撞的就冲到了晚窗阁来。
这地儿他轻车熟路,连身边的小厮都没跟上。
陆承修作为圣上长子,素来以稳重称最,今日他的举动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恐怕免不了受人指点。可他听到小厮禀事时心中焦虑,无论如何也要来晚窗阁见上顾谨一面。
许是同情,同情她一个庶女又无父兄庇护,在这大宅院里只能任由嫡母欺凌。
许是感激,感激她曾不顾危险救他生死,事后还顾全大局装作两人从未相识。
许是可惜,可惜她清霜斯人秋菊韵,竟然要被人嫁给一个fēng_liú成性的老头子。
所以陆承修来了,但直到他看到顾谨的那一刻,才意识到是他自己失礼了。
顾谨人缩在斗篷里,却仍旧掩不住那股清霜之姿,周遭里霜落天冷,她却好似天生该于在霜寒天儿里傲然绽放,唯有如此才能衬她坚韧之态。
少女开口,呵了白气:
“王爷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
陆承修心里“咯噔”一声,面前少女神色如常,的确不是有事的人。
可他身边的小厮打探来的消息是真的,何氏命人将顾谨软禁也是真的。
男子挑眉,眸子里满眼难以置信:“莫非你甘愿嫁康大夫?”
这……不可能啊。
天下女子间都没有一个人会甘愿嫁康大夫,更何提顾谨这般不同凡响的女子。
陆承修一时无言,他竟然摸不透眼前这少女的心思。
顾谨眸色颇为清淡,这一世她结交了卫毓川,卫毓川心意明了,她本想着促成卫毓川与陆承修这段姻缘,从而阻断宁国公府对陆承修的嗦白,如此天下明君也有了,姻缘归宿也全了。
可……陆承修此时怎么会来?
她有意避开陆承修,为何这人今日竟然慌了神?
她轻踱两步,在云绦方才坐的椅子上落座,窗外的陆承修眉头一拧,她坐的这地方,他看不见。
窗子里头,顾谨的声音冷冷传来:“若我不愿,王爷待何?”
陆承修语意稍凝,“你若不愿,我或许能够帮你。”
“帮我?”少女的声音传来,竟有两分轻嘲:“是力排万难与我家主母作对,落下一个插手人家内宅婚事的口舌。还是与康府针锋相对从而将我推上风口浪尖?又或是……去求当今圣上,将王爷自己推进火海里?”
陆承修没言语,眼底里的孤松神色却敛了敛。
顾谨说的对,他一样也做不到。
他属意大统之位,便要事事做的让人满意,要顺应和丞相府的婚约,也要恪守作为一个皇子的本分。
他堂堂王爷之尊,竟然救不了一个小小女子。
说来也是可笑。
见陆承修没说话,顾谨心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又火上浇油了一句:“再换句话说,我嫁与不嫁,又与王爷何干?”
这话撂下,外头仍然没有声音。
“小姐,好像……走了。”
云绦奔到窗边去看,只见外头秋风扫落叶,压根儿没有了陆承修的影子。
走了?这就打退堂鼓了?
顾谨侧首,只能看得见那窗扉之外的秋色,她心中一舒,要谁帮也不要陆承修帮。
只见那守门的婆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云绦一个哆嗦,伸手就关了窗户。
屋里又回到了最初的寂静。
真走了。
顾谨眸子微微一阖,这时候太阳还好,屋里没有那么冷,她竟疲惫欲睡了。
“小姐到床上歇着吧。”云绦拢了拢被子,统共三床,若有炉火自然够盖,没有炉火可就说不准了。
顾谨脑子有些胀痛,便应下了云绦,合衣到床上躺了会儿。
今日之事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本想躺一躺歇歇,却没想就这般睡着了。
睡梦里比醒着的时候还要冷一些。
不多时,却有一阵暖意传来,那暖意炙热,于这霜寒天里突然出现,显得突兀万分。
顾谨一下子惊醒了。
面前云绦吓了一跳,捂着嘴说:“小姐,是奴婢吵醒你了。”
顾谨愣了愣,不知她做了什么。
这一愣神的功夫,才发觉自己被窝里多了一样物什。
顾谨将它捧出来。
一个汤婆子。
古铜壶,金纹样,满口的花开富贵照华堂。
“这是……”
何氏连窗户都不让开,哪里会好心送来热水,那这汤婆子是哪儿来的?
况且这区区一个汤婆子,掂量在手里却觉得犹比千金,这不是她家的东西,顾府虽是世家大族,却不敢用有龙纹的东西,这是皇室才能用的起的汤婆子。
顾谨问云绦。
云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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