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因着白日里睡了一天,晚上醒了就再睡不着了。林芷萱拢了拢衣裳,想过偏殿找楚楠和雪安说话。秋菊却拦着:“娘娘,这虽然是春日离了,可夜里还是很凉,您才喝了酒,本就头疼,不能再这样出去。”
秋菊的话,终于惊动了魏明煦,魏明煦撩起了帘子,盯着林芷萱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又要跑街马似的去哪里?”
林芷萱见魏明煦醒了,这才作罢。复又爬回床上,问了魏明煦一句:“疏哥儿好吗?今日这么多人来闹哄哄的,有没有吵着疏哥儿?”
魏明煦道:“疏哥儿很好。你这个做娘的,如今才想起疏哥儿来。你娘一直小心照看着疏哥儿,抱了一天,都没敢撒手。还有蓝玉一直跟在疏哥儿身边照看。况且,疏哥儿并不曾让所有人都见过,只几个亲的近的远远的看了一眼而已。放心吧,疏哥儿满周岁之前,是不会让他出去轻易见人的。”
林芷萱这才放了心。
林芷萱睡不着,魏明煦便强打起精神来陪着她,不过是细细碎碎的说些话,听林芷萱跟他絮絮叨叨的说,他和楚楠、雪安、芦烟三个姊妹小时候的趣事,又细细的说了,那日在金凌王家是如何的去找他?
魏明煦听了也觉得恍若隔世。也跟林芷萱说了些他小时候的故事,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外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敢来打扰他们?
林芷萱已经坐了起来,叫了秋菊出去问问是怎么了。
秋菊连忙披了件衣服出去,不过片刻,便回来,连忙道:“娘娘,是德亲王府的人来报丧,德亲王薨了。”
魏明煦听了外头闹哄哄的,原本并不在意,只泰然躺着,如今闻言,却仿佛被踩了一脚似的噌的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秋菊答:“就在今晚,才出了事,德亲王府就四处派人报丧了。”
林芷萱和魏明煦都不再躺着了,赶紧让奴才们伺候着穿衣起了。
魏明穆年前就说不好,林芷萱还让沈岩去给照看过身子,只是后来林芷萱忽然出事,便将沈岩叫了回来,也实在是离不开他。
可是太医院一直有太医在给德亲王看病,如今终究还是去了,可怜他年纪轻轻,魏明煦心中五内杂陈。德亲王魏明穆是魏明煦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小的时候,魏明穆比魏明煦更淘气,也更伶俐,当初也更得太祖皇帝喜欢。
后来魏明煦带着他一块上战场,魏明煦精通兵法,而魏明穆却是英勇无敌。
当初,魏明泰让魏明煦去冒险送死,几次生死之间,魏明煦被重兵包围,以为再无生路。
是魏明穆一马当先,领着三千骑兵,来救哥哥。兄弟二人一同策马驰骋,杀出重围。魏明穆事后还因为私自带兵,而被魏明泰责罚,受了鞭笞之刑。
魏明煦亲自给他上药,魏明穆当初稚嫩的脸庞,却笑着仰头看着哥哥,道:“哥,你没事儿就好。我不过是挨了几鞭子而已,死不了人。我不会让老八得逞的,咱们兄弟两人,要一块儿活下去!”
魏明煦有些恍惚,他身上的旧伤,自己知道,都是跟自己一同杀敌的时候,留下的伤,有机刀,还是为自己挡的。
他才多大年纪,怎么会就这样去了?
魏明煦对林芷萱道:“我去他府上瞧瞧。”
林芷萱也是点头,要跟魏明煦一同去,却因为喝了酒,忽然起来,有些头晕,险些晕倒,魏明煦赶紧扶着她,不许她出门,让她在家里好生休息:“阿芷,别让我再担心了。”
林芷萱应着,没有再强求。只是如今德亲王府上没有可能顶起事来的男人终究是不行的,一家子妻儿老小怕是都在伤心呢,魏明煦过去多少能照应些。
林芷萱送才了魏明煦出去,便见一旁偏殿里头的王佩珍和雪安、芦烟几个也起来了,问是出了什么事。
林芷萱将他们母女四人迎进了锡晋斋里,将德亲王妃的事情与他们说了。
王佩珍连忙道:“这样的消息怕也是传到宫里去了,太皇太后知道了,不知道该怎样伤心呢。”
只是这些人,与王佩珍终究还是隔了一层,并没有多么亲厚,也不过是说说就罢了,林芷萱拧起了眉头,打算进宫去看看太皇太后,王佩珍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拉住了林芷萱,道:“大晚上的,外头不太平,况且你还有疏哥儿在身边,你只好生照看着孩子就罢了。若是进了宫,照看太皇太后,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孩子怎么办?
还有应亲王妃呢,自然会进宫照看太皇太后。你也是,孕中中了毒,身子没有好全,就跟着几个丫头饮酒,你还是称病,好生的顾着自己和孩子吧。”
王佩珍的话是站在林芷萱的亲姨妈的身份上说的,可听在雪安耳朵里,还是觉着有些奇怪,仿佛王佩珍在故意拦着林芷萱,不让林芷萱进宫似的。
林芷萱自从有孕之后,在府里安胎,然后产子,酒后坐月子,实则也有一年多没有进宫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了。
虽然太皇太后体谅她,可是林芷萱还是觉着有些失礼,这一年多,只有太皇太后来靖王府看她,她却都没怎么进过宫了。
原本想着除了这样大的事,自己是该进宫一趟,也是孝道,可是王佩珍说的也对,疏哥儿这样小,从前那样多的人要害疏哥儿,是自己和魏明煦百般小心,才好容易养大的。
如今若是自己走了,岂不是给了他们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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