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要什么生辰礼?”宋玉似乎在笑,“有劳了。”
即墨更尴尬了,捧着食盒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吞吞吐吐道:“不,不是我送的礼物。这礼物,是乐娘子送的生辰礼。”
宋玉转向了即墨,嘴角凝滞。十五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精致的工艺品上了层白釉。
……
……
玩月羹系以桂圆、莲子、藕粉等为原料,精心烹制而成。所用材料大多为圆形,取团圆之意,宜趁热食用。
为了保温,殷乐特地把家里的温碗取出,在夹层中注入烫水,差揽翠赶到取意堂。
揽翠送完食盒,迟迟不见即墨返回,又想着小姐还在与二房周旋,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上了马车返回殷府。
眼下,揽翠正乖巧地低头认错。殷乐也没怪她,毕竟只是一个温碗,过几日去取就行。
收拾一番,殷乐身后跟着揽翠,巧笑盼兮地起身走到堂内。
内堂摆着饭菜,殷乐还未进门,就被勾起食欲。殷明渠一家已经落座,徐氏正笑着聊东扯西,殷明渠亦是时不时放生大笑,仿佛已经忘了月初的事件。只有殷瑾鸾眼眶红红的,才算正常。
殷乐刚一落座,徐氏就立刻搭了上来:“玉姑娘,此前是我不是,玉姑娘可别放在心上。”
“难为二婶子还记得,二婶子能放宽心就好。”殷乐的语气里无悲无喜,徐氏也品不出什么线索,“今日是团圆之夜,二婶子还是莫要提伤心事,惹得老夫人不开心。”
中秋之夜,二房却偏偏提了殷家子嗣凋亡之事,实在是不成气候。被殷乐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徐氏张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最终还是殷明渠上前打圆场:“正是,一家人就应该高高兴兴,聊这些悲事有什么意思?”
殷乐含笑点头:“二叔有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殷乐一早就盯着这两只狐狸的尾巴,明白今夜她们翻不起什么浪花,也笑着迎合。
须臾后,老夫人由碧心扶了出来。殷府上下,其乐融融地用了顿中秋的晚宴。
等宴毕后,殷乐差厨房做了两份点心,指明要做成圆心,内夹心豆沙。等厨房送来后,她将两份点心摆在石桌上,向着长安的方向,双掌合十拜了几拜。
这是她重生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虽说热闹,但却毫无团圆之意。她的亲人唯有祖母一人,剩余二人一人在长安,一人在黄泉。
算算时间,这是殷乐见不到父亲的第六年。
她还记得自己过得上一个中秋节,那时,父亲、祖母都还在。饭局上父亲商讨起了她的婚事,而她为了把宋玉介绍给父亲绞尽脑汁。最后,她刚开口提了个宋字,就被父亲一口否决。
“不成,宋家人狼子野心,绝不是玉儿的良配。”父亲如是说道。
于是,殷乐到了十七岁都不曾有婚约,等到灭门后,又做了五年的老姑娘。二十三岁的童子身,怕是大周朝不可多得的存在了。
父亲大人,女儿的姻缘好难啊!
梧桐叶早已变得枯黄,沙沙一声,慢悠悠地被卷在了空中,打了个璇儿直坠下来,落在地上。这一落,惊扰到了一批正在搬运食物的蚂蚁。蚂蚁们一哄而散,将糕点残渣丢下,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聚拢。
其中一只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方多出了一滴水珠,只能绕道而行。
殷乐的耳边有人在说话,待殷乐转过头,才发现揽翠拿着手帕,正细心地帮她擦脸。见殷乐回神,揽翠才俏生生地说:“小姐,你哭了。”
果不其然,殷乐感到一丝冰凉从眼前划过,她连忙抬手擦去,恨恨一甩长袖,将两盘糕点收走。
“我没事儿,揽翠,把点心拿下去,你和铺红分了吧。”
什么破玩意儿,她只想给远方的父母问安,怎么反倒在院子里哭哭啼啼起来了?还好没人看到…嗯,揽翠不是外人。
她刚转过身,便听到身后一声清脆地撞击声,殷乐回过身子,便看到送出的食盒摆在了桌上。揽翠上前几步,不停四下张望,却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殷乐满脸黑线,旋即默默捂脸。应该…没有外人看到她哭鼻子……吧?
“借着月光,乐娘子似乎是……哭了?”元欢站在门外,疑惑地和即墨说。他的头上刚被即墨敲了十余下。到现在,即墨还在气他私下透露消息给殷乐。
“乐娘子哭什么?”即墨大声哔哔,“哭我们欺负她,不还她食盒?还是嫌作业留的少?”
“乐娘子父亲远在长安,已有七年未见。恐怕是思念至亲,触景生情了。”宋玉端着药碗,颇有些不悦地看向即墨,“你明明比我更热衷这些小事,怎么现在到成愣头青了?”
“先生教训的事。”即墨闭着眼睛乖乖认错。
即墨想了想乐娘子的身世,亦深表同情。虽然他连父母是什么都没概念了,可这中秋之所以叫中秋,就是为了见亲朋。
“那先生。”他说,“我们要不要回礼?”
“回什么?”宋玉颇为好笑,“我和她非亲非故,拿什么哄她开心?”虽说如此,但乐娘子这次的人情,他记下了。这次的考题,姑且给她开个后门。
“最近她有什么行动?”等一切尘埃落定,宋玉关心起殷乐的动向。
听到先生问,即墨立刻竹筒倒豆子:“乐娘子女扮男装,跑到了瘦西湖上泛舟,搭讪了两名瘦马,把自己手里的香料吹出了好大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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