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白,蓝徽容抿着嘴,唇角带着稍显羞涩的淡笑,偶尔侧头看看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不停揉搓右肩的孔瑄,两人静静地走在回西狄军营的路上。
想起昨夜竟依在他肩头睡了大半夜,蓝徽容便面上飞起彤云,自相识以来,两人似兄弟,如朋友,却从未象昨夜这般,这一刻,她竟怕再看孔瑄那明亮的眼睛,怕面对他眼中那温柔的笑意,偶尔触及他的目光,也是飞快地转了开去。
回到大帐,蓝徽容收起如丝心绪,两人静静用过早饭,那元礼含笑走了进来。
虽然心中尚存疑点,但既知仇天行是母亲的故友,蓝徽容连带对这那元礼的印象也好了一些,觉得他眼内闪烁的光芒不再是那么令人心惊。
那元礼一袭青玉色衣衫,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姿容出尘,他唇边仍是挂着谦和的微笑,凝望着蓝徽容微微行了一礼:“蓝小姐,义父怕蓝小姐在这军营之内闷得慌,他老人家忙于军务无法抽身,命在下前来相陪,蓝小姐若是不嫌弃,在下愿陪小姐在这附近游玩一番。”
“那公子太客气了,只是我素喜清静,不爱游玩,就不劳烦公子了。”
那元礼面上笑容不减:“蓝小姐不爱游玩,喜欢清静,那定是极擅琴棋书画之道,那某不才,想向小姐讨教一二。”
蓝徽容见他温润谦和,彬彬有礼,又是母亲故友之义子,她又一心想将西狄军在这处拖上十日,倒也不好太过拂他面子,便与他或对弈,或联诗,或论画,那元礼谈吐文雅,于文词诗画一道颇为精到,偶发妙论,倒也让蓝徽容心中隐生才子之叹。
每日晚饭,仇天行也必派那元礼过来请蓝徽容过去与他和寇公修、杨盛一起用餐,席间,他三人追忆往事,慨叹不已,寇公修与杨盛得知清娘已经去世,泪洒当场,蓝徽容相劝多时才止住二人伤痛之情。
蓝徽容听着三人叙述当年往事,母亲的过去在心中渐渐清晰明朗,她传奇的一生如一幅画卷般慢慢展现在蓝徽容面前,蓝徽容越是了解母亲的过去,心中的疑云就越重,以母亲的慧心与才情,当不会不知,自己一旦踏入这个漩涡,会被这些故友一个个看破来历,她和无尘师太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呢?
想起无尘师太的叮嘱,在与仇天行等人交谈时,蓝徽容便存了几分警惕之心,始终没有透露母亲归隐后的情况。只是这样一来,她也不好明着打探有关莫爷爷的消息,只能将这事闷在了心里。
这样忽忽过了数日,眼见十日之期将到,蓝徽容与孔瑄冷眼旁观西狄军训练和调动情况,知大战一触即发,均在心底有些忧虑,不知安州城那边是否已经调配妥当,也不知城中百姓是否已借这十日之机南下躲避战火。
自那夜二人独处之后,孔瑄与蓝徽容交谈并不多,日间总是那元礼过来相陪,只有每日晚饭过后,孔瑄才与蓝徽容在林中并肩漫步,两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刻,才能放下心中的紧张与忧虑,才会忘记身处西狄军营之中。
两人有时兴起,也会偶尔比试一番,蓝徽容固是全力以赴,孔瑄却也不相让,多数倒是孔瑄胜出,蓝徽容颇是欠下了几笔东道。
这日晚饭,蓝徽容依然过仇天行中军大帐,想起明日就是十日届满,用过晚饭后,端起侍从递上的清茶,她终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在仇天行面前盈盈拜倒。
仇天行眼中闪过讶色,放下手中茶盏,上前将蓝徽容扶起:“容儿这样大礼,定是有紧要事情,你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替容儿达成心愿。”
蓝徽容心中有番言语,这数日来早已在心中想了无数遍,她低头犹豫片刻,终静下心来,抬头望向仇天行:“容儿今日想求叶叔叔,以苍生为念,止息两国干戈,退兵回西狄。”
仇天行缓缓坐回椅中,面具之后的目光阴晴不定:“容儿何出此言?难道你就不想我替兄长和你母亲报仇雪恨吗?难道故国灭国之恨就不应该报吗?”
蓝徽容将心中想法略略整理了一下,轻声道:“叶叔叔,当年诸位长辈间的恩怨情仇容儿不想多言,是是非非,都是过眼云烟,母亲既不曾与容儿谈起这些,容儿便不想置身其中。今日这般来求叶叔叔,一来是为万千平民百姓而言,二来也是为了叶叔叔您而言。”
仇天行轻轻‘哦’了一声:“你说是为万千百姓而言我能理解,你象你母亲,心地仁善,不忍见战火纷飞,黎民涂炭,当日你也是为了安州城百姓考虑,才答应随我前来,你为这点来求我罢息战争,我能理解,可为何会说是为了我而言呢?”
蓝徽容话语沉静从容:“叶叔叔,您当年得逃大难,好不容易才得登西狄国左都司之位,执掌军政大权,自是经历了一番磨难,才有今日的成就。但现在对东朝这一仗,您并不是有必胜之把握,一个不慎恐还有丧身灭国之忧。”
“容儿这话说得严重,愿闻其详。”
“叶叔叔,当年简南英能得登大宝,吞并和国,固有个人因素,也有其历史必然性,原庄国皇权长年旁落于武将一系,国政腐败,民不聊生,简南英天纵奇才,借赵氏一族之力,黄袍加身,登上皇位,其武功固是功彪于世,文治也毫不逊色,其施政虽稍嫌残酷,但总的来说较为清明,因此在其国内,是民心所归,大势所趋。”
“当年的和国,北有西狄之扰,东有东朝相逼,内有宦官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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